陈朝压着心口火气，和声细语说着，半个小时后，陈朝才挂掉语音。
刚放下手机，又开始震动起来。
依旧是家长。
陈朝看着在桌面上震动的手机，此时此刻，只觉得万分委屈，她眼眶通红，捏了捏鼻子，“喂，李想妈妈。”
“退费啊。情况是这样的，之前缴费的时候，我们签了协议了的。”
“您怎么能骂人呢，我哪里瞎编乱造了，我在陈述事实。”
十五分钟后，挂掉。
手机又开始震动。
她擦了擦眼角，拿起手机的瞬间就想砸向地面。
每一通语音或者电话，都是压在她身上的稻草。
直到将她压垮，狼狈而逃。
最终，陈朝忍住了，给自己又接了一杯温水，冷暖自知。
前厅，陈朝道歉解释声音一遍又一遍，吊灯灯光打在她削瘦的后背上，桌面上的影子轻颤不停。
九点钟，王晶晶下课，今天来上课的只有三个孩子。
但是从孩子嘴里，王晶晶得到不太好的消息，下周她们就去隔壁上课了，三个小女孩牵着王晶晶衣角，流着眼泪，“晶晶老师，你不要不要我们好不好，我喜欢上你的课。”
看得出来，王晶晶刚才在上课肯定哭过，她鼻头通红。
强颜欢笑。
分别摸了摸三个学生脑袋，动作轻柔，她蹲下身子，与她们身高齐平，“老师没有不要你们哦。”
“是爸爸妈妈觉得隔壁更适合你们，不管在哪里学习，都要认真学习听到没。”
提前在门口等待的家长看到自己孩子下课，直接推门进来，招呼都没打，拉着孩子手逃也似的离开。
王晶晶怔怔看着孩子离开的背影，眼泪决堤。
她想找陈朝安慰，才发现陈朝无力瘫坐在前台，嗓音沙哑，脸色苍白无比。
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陈朝跟前，王晶晶捂着嘴巴，颤抖身体，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埋头抽泣不停。
她知道，陈朝扛不住了。
一年心血经营的培训机构，即将分崩离析。
陈朝挂掉通话，揽过王晶晶肩头，让她把脸颊放在自己腿上，“别哭，该回家了。”
王晶晶哭得更大声了。
隔壁排队的家长也回家了，又恢复了空空荡荡，好似一切都是个梦。
陈朝锁好门，往回走，才觉得脑袋昏沉，脚步虚浮，眼里的景色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
她摸了摸自己脸颊，滚烫。
压力太大，发烧了。
陈朝靠在路边大树上，缓和了一会儿，才又接着往回走。
整个世界一片昏暗。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开门的，模糊之间，应该是有人搀扶着她回到了卧室。
但是，又觉得是幻觉。
一头栽倒在床上，黑暗彻底将自己笼罩。
睡得很不踏实，噩梦一场接着一场，像是赶赴一场盛大的聚会。
梦中是争吵的家长，退费的家长，她们的脸是扭曲的。
陈朝颤抖身体，浑身冰冷，她看见自己从云层上一跃而下，身体不断地往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