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中,山客将刚刚与林英之的对话复述给侏儒。
“伤口又流血了?”侏儒声音成熟,与外在极度不符。
听了山客的描述,他讶异不已:“还没流干吗?她没说自己是从哪来的?”
“没有。”
“啧!”堂主爬上石凳,双手搭在短小的膝盖上,垂头思考。
但后兴奋逐渐爬上眼眸,他抬头对山客道:“等公子来了,我向公子申请下,这个女人说不定能代替青狼成为新的鬼。要是伤成这样都能不死的话,刺杀大计说不定用她一个就够了。”
但山客却没有兴奋,而是摇头,面具下的声音依然平静理智:“人可以给你。但刺杀,一个人不够,突破了禁军还有暗卫。现下青狼不知所踪,大概率是死了,我们要做两手准备。这个女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要从青鬼里面再挑一个出来,代替青狼。”
“青狼啊......青狼怎么就死了呢,他可是青鬼中最强的一只了......”
鸦青色的面具上没有眉毛,但是山客的担忧仿佛从面具上透了出来,“下令把各个分堂的青鬼全调过来,我要亲自选。”
堂主听出了山客的忧虑,跳下石凳,拍了拍他的坚硬的手背,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玄异一回来我就给各个分堂发令了,大概十日就能聚集全。”
“好。不要让玄异接触到别人,先等主人到再说,还有......”
山客还要嘱咐,却被堂主打断,他推着山客的腿,拉长了语调:“知道的知道的,山客大人你就少操点心吧,今夜是你毒发,白天又降了温,你还不服药好好歇着。”
山客顺着侏儒堂主的方向走,缓了语调:“我想再试试,看我能不能撑过去。”
侏儒堂主很是不理解,扬起头但只能看到山客的肩膀,还是垂下,“你已经试了那么多次,还要试?总归你活不过刺杀,死前干嘛还要受苦?”
“哪怕只能自由一刻,我也想试试。”
“都说了几回了,是你记错了。要不然我给你扎针?再洗掉你的记忆,这样能让你好受点。”侏儒堂主期待道,眼中闪光。
山客一口回绝,“现在的鬼都听我的令,再给我上针,失去记忆后难保我不会给出错误的命令,影响主人的计划。”
“......好吧......”听到拒绝,堂主的表情明显失落了些许。
将山客送回房,又叮嘱他一定要按时服药,得到点头后才转身离去。
却不想,半夜的时候被用力晃醒,耳边还有熟悉的声音,只是声音的主人听起来很是愤怒。
梅千行风尘仆仆,身上还带着寒气,发冠和衣襟的歪斜显示出他的着急。
他此刻横眉怒眼,抓着侏儒堂主的衣领将人从床上提起。
“睡睡睡,你不如睡死了去!我问你,山客呢!”抖怒的声音惊醒了堂主。
“公子你这么快就到了?山......山客就在房里啊......不在吗......”堂主缩着下巴,搞不清状况。
“他要是在我还用来问你!”升高的语调仿佛能惊醒整个千秋堂。
堂主呆滞了片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挣扎着短腿,“我知道了,一定在暗室里!去年刚建好的,山客一定又去试了。”
片刻后,堂主只披了两件外衣,就领着梅千行来到医馆后院的小湖中,在沿路的某处灯盏上扭动了一下,便见小湖前的地面震动了一下,随即向下塌陷,分开出一个一人宽的入口。
两人只是站在外面,就听见了入口下断断续续,痛苦的吼声。
“你等在外面!”梅千行匆匆嘱咐了一句就往下走。
堂主孤零零站在一旁哆嗦:“公子你快点,很冷的!”
梅千行压根不管他,地下通道的壁上已经点了油灯,他冲下通道,尽头是道石门,推开石门便见山客用铁链捆了自己,跪伏在地上不断抽搐。
面具扔到一旁,他的额上全是汗水,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眉眼已经拧成了一道,他紧闭双眼,咬着自己的手腕,弓着身子发出阵阵哀嚎。
突地一阵抖动,像是有人在他腰上打了一拳,山客倾斜身体倒下,身上的铁链哗哗作响。
梅千行扶住山客的头,拉开他的手腕,怒吼,“你给我松口!我叫你松口!”
山客的眼睛闭得更紧了,他的手腕在抖,身体在抖,但还是松了口。
“药呢!服药!”
闭着眼睛,哆着手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瓶......猛然蜷缩起来,就像又有人往他胸膛上打了一拳。
梅千行夺过小瓶,拔了塞子,捏起山客的脸往他嘴里塞药。
服了药,他这种浑身抽搐的状态又持续了一刻,才渐渐平复。
在此期间,梅千行一直坐在山客身后,冷眼看着他痛苦。
他冷笑一声,“呵,我要是不快马加鞭,倒真要给你收尸了。”
“山客......僭越......怎敢......怎敢让主人......”大口喘着气,山客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
“嘴上说着不敢,行动上却敢。”梅千行冷笑一声,“我不在你就是这样执行命令的?我对你已经够宽容了,山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