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执起了笔,在朱红色的墙瓦上泼了一层雪白。
梁都上方下起了雪。
雾羊神色匆匆,凑到梅千行耳边,送来一则情报。
“公子,油坊被查封了。”
后者微微点头,眼神示意他在外等候。
戏台搭子上,衣料单薄的宫廷舞女们,红着鼻尖凹着身姿,一人一把团扇掩面,等待点评。
“姑姑,今日便到此吧,本官还有事,先行一步。”
梅千行对着戏台正下方一端庄严厉的宫女,微微点头示意。
“恭送舞丞大人。”宫女福身行礼。
跨过宫门,雾羊跟了上来快速低声道:“错文司的手笔,抓到的时候他们在接头,证据确凿。”
“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早上。”
轻顿了一步,梅千行讶异,“前天的事,今天才知晓?”
雾羊正要再回,梅千行打断道:“噤声,回去再说。”
宫中人多眼杂,不宜谈事。
回到自己的住所,换下官服,抽出腰间折扇,目光示意雾羊继续刚才的回话。
“错文司是半夜抓了人,又装作无事经营了两天,挖出来不少人。巫寸埋在梁都的情报网,算是被连根拔了。”
梅千行面上没有惊讶之色,而是问:“西渠那边有消息吗?”
“还未。”雾羊低头。
压眉沉思,折扇在手指上转动,雾羊感到面前的人一下子冰冷了起来。
“比我设想的快。”
“公子,我们正好可以浑水摸鱼。”
“山客还没有准备好。”梅千行缓缓摇头。
此时雾羊突然抬起了头,目光炯炯,“公子,您已经错过许多机会了,此次西渠情报网被端,巫寸的人愤而报复,合情合理。山客早就准备好了,是您没有准备好,赵忍一事您已经下错了一步,不能再错失了。”
一道目光杀来,“你找死吗?”
雾羊跪了下去,面无惧色,“公子,我知您心软不忍心让他们去死,但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聚集所有青鬼,让他们做山客的踏脚石,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刺杀成功。”
拧眉,一把抓住扇子,梅千行欲要反驳,却被雾羊截了话。
“公子,您成立无面者的初衷,忘了吗?”雾羊目光恳切,叫梅千行反驳的话一下子说不出口。
沉吟片刻,复又转起扇子。
“把你跟他们接触的所有痕迹销毁,见过你的都杀了,免得被错文司刨出来,这群人里我们没有安插人手,不能掉以轻心。把鬼都撤走,飞书给千秋堂......”
还有后半句,雾羊竖起耳朵等着他发话。
好一会,他才吐露,“任务要提前了,叫山客给个计划出来。”
“是。”
“我看见一只白色的大狗,好高......腾云驾雾......它背上有只眼睛......不会下雨吗......”
“好像有人在敲我的头......”
“需要我帮你砍柴吗?”
没有狗,也没有下雨,周围也没有人,他更没有在砍柴,他只是在低头帮她包起划伤的手背。
林英之一上午在太阳底下,喃喃自语。
现在只有感受到疼痛,她才是鲜活的。
她转着头,对着想象中的闻清语说话,但是他压根不在她目光所及的方向。
“别担心,我只是......有点幻觉......我能分得清......我只是随便说说,我得说点什么,我是得说点什么......”
“你在听我说话吗?”
把她的手又放在自己喉间,震动传达过去。
“其实我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她指了指耳朵,忽扯起一个笑,像是看见了什么滑稽的画面,“我只能感受到一些震动。”
又摇了摇头,“能把猫抱给我吗?”
“昨夜跑了。”手心写下。
“又跑了啊。”她重重叹息一声,“其实,我曾经那只跑掉的小猫,死了。”
闻清语惊讶,林英之从来没说过她那只不见了的猫,“小黄猫吗?为什么死了?”
“有人不喜欢我,把它摔死了。”
他哑然。
“知道是谁吗?”
没有回话,她的思绪已经不能集中了,上一刻在想这件事,下一刻不自觉也不自知地跳到另一件事上。
“有水......有水滴下来了。”她低头捻着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