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人情世故】
一碟子油炸花生米，一碟子猪头肉，再加上一盘子清炒韭菜苔。
左手端起面前的酒杯送到嘴边，兹溜一口酒。
厨房里，刘打工人的妹妹，刘办事员还在忙碌着。
这玩意儿其实吃起来很不健康，但有意思的是，兄妹两人就好这一口。
等刘办事员把一盘子新鲜出锅的油渣炒青菜端上桌的时候，刘打工人已经喝了有好几杯了。
刘办事员擦了擦手，坐在桌子前。刘打工人赶紧给妹妹倒了浅浅的一杯酒。
刘打工人叹了口气，却端起杯子来：“慧慧啊，来，哥哥敬你一杯！今天辛苦了！”
刘打工人干了，一仰脖，用力擦了下嘴，看着自己的这个亲妹妹，叹了口气：“哎，我这个妹子啊，将来谁娶了你，可真是福气。”
“我就说那个小子简直是瞎了眼，我妹妹这么好的女孩他不好好珍惜！要不是你拦着，我肯定找上门去打断他的腿……”
“……好好，不说这些晦气的人和事。”刘打工人点点头。
刘慧又一次举杯。
“喏！给你的生日礼物！”
“行了行了，拆开吧。”刘慧自顾自的拿着筷子夹菜，吃了一口韭菜苔。
造型算得上比较精致，但也不会很夸张。
别说劳力士了，就算是浪琴也买不起。
就一块普通的“依波”表，不到一千块钱。
刘打工人心中估算了一下，这块表抵得上自己妹妹一个月工资了。
“我就一个哥，我哥一辈子也就过一次三十岁。”刘慧笑着。
说着，刘慧看着刘打工人的脸色，试探道：“哥，那个事儿，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了么？”
刘打工人的脸色滞涩了一下，然后缓缓的把手表试戴在手腕子上，搭扣搭上，抬起手腕子看了看，然后依依不舍的摘了下来：“我明天上班戴它。”
“哎！”
说的其实是刘打工人的工作的事情。
但其实他并不是八中的老师，八中改制之前，也不属于教职工。
八中改制的过程中，被教育公司派遣到八中来，其实是充当了一个在筹备改制过程中的一个负责日常事务的联络员的角——也是典型的小角色。
刘打工人这种联络员，算是一个常驻在学校，处理一些学校里日常小事情的——说穿了就是一个打杂兼跑腿的。
没有功劳也苦劳的那种。
刘氏兄妹的父亲，生前的时候认识那位教育集团的一个高层。
收入不高不低，但还算稳定，而且其实也不用背负什么太大的压力和责任。
而按照职场管理，刘打工人这种一直在“前线”常驻，做事勤勉的人，在论功行赏里，终归是要得到一些提升的。
刘打工人也一直是信的。所以，一直以来做事都还很勤勉。
最大的不同就是，引入了外资！
于是，八中一下就成了香饽饽，连教育局都对此非常重视。
本来板上钉钉的教务处副主任的职位，一下就冒出来了好几个竞争者。
刘打工人毕竟占据着先发的优势——他在八中都待了两年多了。学校里上上下下，从学校领导到各个年级的老师，各种情况，他都熟悉。
功劳也算是有一点。
可坏就坏在，有一个空降来的家伙，来头有点麻烦。
学历也比刘打工人高。
虽然听说那位副总，在教育集团的大佬名单里也是排名比较靠后的一个。
但！
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它毕竟也是亲戚！总比刘打工人的背景要硬得多。
后来，刘打工人所在的部门老大，都态度暧昧了起来，明里暗里的，都暗示过刘打工人，让他放平常心。
这话就不对味道了啊！
这特么的就是要被人摘桃子的意思啊。
熟门熟路嘛！
那是个什么意思？
离开八中，回教育集团公司去？公司里一个萝卜一个坑！哪有什么美差能空出来给他刘打工人？
比教务处副主任更好的位置？
或者管理学校对外产业经营的——比如游泳馆啊，餐厅啊等对外营业或者承包资产的。
但这些位置，一早就被教育集团里的人瓜分掉了，能坐上那种肥差的，是真的背景硬的。
据说上面的打算，是把自己调到江北新区那边另外一个准备和教育集团合作的，准备迎接改制的学校里去。
何况，江北新区……那个地方也太远了吧！
别说是2001年了，就算是再过二十年后，全金陵的房价，江北也是最低的。
结果又要把自己调去一个更偏僻荒远的地方，再做几年开荒牛？！
但，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要么忍！
主观上不想忍，可刘打工人能滚么？
离开了八中，离开了教育集团，却社会上重新找个工作？能比现在更强么？
自己都三十了啊！
长叹了口气，刘打工人苦笑道：“别的其实都还好说。你哥我才三十岁，力气也有，吃苦也能吃一些的。去江北学校再熬两年资历也不是不行的。
真要去了那儿，就只能住学校了。”
要不，咱们再找找人？送点礼？”
现在咱爸都不在了，我跟人家根本说不上话的。
图啥？就图我送的几瓶酒几条烟？
至于找别人，我还认识谁？还有谁是能说得上话的？”
“老孙……人是不错。但是他管不到教育集团的人事安排啊。他是学校里管教研工作的。
老孙算什么？
就算是教育集团看重他的能里和才华，把他捧得高一点。
不合适的！”
“事情已经这样了，也没什么办法。”刘打工人摇头：“就是以后我去江北工作，可能只能周末才能回家了。你一个人平时在家生活，要好好照顾自己。”
兄妹两人聊到这里，情绪就都不太高了。
刘打工人是因为工作安排的事情闹心。
这兄妹两人其实感情很好。
爹妈走的早，当年刘办事员还在上高三呢，爹娘就都不在了。
有那么一点相依为命的意思。
两人都是老金陵人，又是年轻时候就没了父母，独立生活也不宽裕，也就没有学那种过生日要吃生日蛋糕的舶来习惯。
面条还没捞出锅呢，忽然家里的门铃就响了。
“你忙着，我去开门。”
一瞅门外楼道里站着的人，刘打工人当时脸就垮了下来。
门外，笑眯眯站在那儿的，一脸狗里狗气的样子，不是陈诺是谁？
刘打工人顿时觉得后槽牙都疼：“你来干什么？”
甭管对这个陈诺有多大意见，但基本的礼貌还是有的。刘打工人酸着一张脸，还是让开半个身子：“进来说吧。”
刘打工人挑了一下眉毛：“坐下说吧。”
“别问他，这都几点了，肯定是吃过晚饭来的！”刘打工人立刻拦住了话头，显然不想给陈诺蹭饭的机会。
又看见陈诺手里提着的塑料袋被放在了地上，就赶紧道：“来就来了，怎么还带了东西？太客气了啊！”
随后又笑道：“哟，刘老师今天生日啊？那我可来的巧了！害，事先不知道啊！没打扰你们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哈！”
刘打工人翻着白眼，但是刘办事员毕竟还是对陈诺很有好感的，拿了副干净碗筷出来放在陈诺面。
“浅点儿，浅点儿，我吃过晚饭过来的。”陈诺一边嘴里让着客气着，一边接过了碗。
“刘老师，我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两人一饮而尽。
刘打工人盯着陈诺：“小陈诺，你不会是成心来我们家蹭饭来了吧？”
半碗面条，呼啦几口就下肚子了，陈诺连汤都几口喝光，才放下了碗筷。
“行了，你还是快说吧，找我什么事儿？”刘打工人皱眉：“是学校里的事儿么？”
“找我妹妹？”刘打工人一愣。
陈诺没立刻说，而是把带来的那个塑料袋提了起来，笑道：“也没什么准备，一点寻常的东西，就当是给刘老师生日凑个热闹了。”
“对，是秣陵街道……”刘办事员点头，却有些捉摸不透陈诺的来意。
刘打工人一听，就乐了：“你问我妹妹熟不熟？那你可真问对人了！”
“哦？”陈诺眼睛一亮：“我记得您之前是在……街道的妇联吧？”
刘打工人笑着，语气就很老练的看陈诺，眯着眼睛：“小陈啊，你是有什么事情想求我妹妹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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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刘办事员掉去了招商办，陈诺的心思就定了几分。
为的不是别的，正是为了欧秀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