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急死人了,先看看信吧,不然给我。"老夫人这句话说得又急又快,手指在茶几上轻轻敲打着,显露出内心的焦灼。
厅堂里檀香袅袅,却驱散不了空气中凝结的紧张气氛。
景长宁轻咳一声,沉着冷静地说道,"几个王爷里,靖亲王与上头那位素来不亲近,但从不虚与委蛇,也不像是会落井下石的人。"他说得缓慢,每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那双与父亲极为相似的浓眉微微蹙起,在眉心刻出几道细纹。
"确实!
景长江重重地点头,下颌上的短须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然后双眼迅速掠过手中的信笺。
老夫人没能顺利拿到信,因为景永诚突然按住了信笺,他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像铁钳般牢牢压住纸张,手背上凸起的血管清晰可见。
他虽然打开了信,但脸上严肃的表情丝毫未减,眉间的川字纹更深了,仿佛要用目光将那信纸烧出个洞来。
正厅里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只有两人偶尔翻阅信笺的沙沙声格外刺耳。
景春熙坐在圈椅上,两条小腿悬在半空百无聊赖地晃荡,绣着蝴蝶的软底绣鞋时隐时现。她歪着头看向外祖父,乌黑的大眼睛里满是不解。
她觉得大人们太奇怪了,怎么就不相信她说的话呢?这明明就是靖王府送来的谢礼啊。
她和孝康哥哥明明救了靖王一脉于水火,也敲醒了靖王对他那个狗侄子的期望。怎么就不值区区几万两银子了?人家既然送了,也就收了呗。
景永诚和景长江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从最初的严肃疑惑,慢慢变成惊诧。他们读信的速度越来越快,眼睛几乎是一目三行地扫过纸面,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
景永诚的胸膛剧烈起伏,灰白的胡须不住颤抖;景长江则是不自觉地前倾身体,额头几乎要贴上信纸。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缓缓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身体向后倒在椅背上,发出吱呀的声响。
但紧接着,他们又像被什么惊醒似的猛地坐直,脸色虽然放松了些,却又浮现出另一种凝重。那是一种混合着震惊、困惑和深思的表情。
所有人都能确定,他们两人都是从头到尾把那封信再仔细读了第二遍才抬的头。
两人抬起头时,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景春熙身上,那眼神复杂得让小姑娘不由得缩了缩脖子。然后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闪过的深意只有彼此才懂。
但看他们渐渐缓和的表情,厅内众人都暗自松了口气——至少,信的内容对他们家而言不是坏事。
"熙姐儿,"景永诚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沉默。他刻意放柔了语调,却掩不住其中的急切,"胥定~~你师父~~临行前跟你说了什么?他都做了什么?"问话的同时,他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身边的老伴,示意她把信件拿过去。
老夫人早就按捺不住,闻言立刻伸手去抢,白皙枯瘦的手指像鹰爪般迅捷。
景长江也将手中的信塞给身旁的景长宁,动作又快又急,差点把信纸扯破。景长宁接过时,修长的手指微微发抖,目光如饥似渴地在字里行间搜寻,想要找出事实的真相。他的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嘴唇无声地蠕动着,像是在默读信中的内容。
"说了什么?"景春熙被问得一愣,歪着头努力回想当时的情形。她想起师父平时对她的一言一行——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总是默默站在她身后,像一道永远不会倒塌的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