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这场宴会临近戌时末才算结束，沈念曦得了蔺启传话才和雯儿告别去找祁渊，到前厅时只见他一人孤零零站在院里，走近了才见他已醉得晕晕乎乎，一见到沈念曦便冲过来将人抱着不撒手。
浓郁的酒气涌入鼻腔，沈念曦被熏的直皱眉，好容易才与他分开些距离，看着祁渊那双已经混浊的眼，又拿出帕子给他擦去额头上的汗，心疼道：“好好的怎么喝这么多？”
蔺启在旁低声回答：“旧友重逢，王爷高兴，便多喝了几杯。”
沈念曦抬手抚摸着祁渊酡红的脸颊，他便乖乖低下头来把脸放在自己掌心轻蹭，好像一只撒娇的大狗狗，这举动差点让沈念曦找不回自己的声音，“罢了，我们回家吧。”
祁渊灿烂笑起来，高大的身影拥着身前的女子，摇摇晃晃道：“嗯，回家。”
前厅宾客早已散尽，沈念曦来接祁渊的时候两人的身影已经快要融到一起了。
他们站在院子里，亲密相依，旁若无人。
顾霄就站在厅中，看昏黄的光笼罩着他们，连地上的影子都跟活过来一般如胶似漆的没有分开过。
顾雯不知何时走到厅中，见到哥哥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觉惊奇，扫了一圈正在收拾的丫环们，低声道：“哥哥，你醉了，早点下去歇着吧，明儿还要进宫拜见皇上呢。”
顾霄仍旧站在原地，看着早已空荡荡的院子，厅内的明亮无法完全照亮外面的黑夜，可方才沈念曦和祁渊的一举一动，他却还是看得那么清楚，半晌他脚下才虚浮晃了晃，抬手扶着剧痛的头道：“嗯。”
“哥哥，如今满姐姐过得很好，梁王对她也很好，她如今很幸福，你不也希望满姐姐能够开开心心的过自己的日子吗？”顾雯思前想后，还是轻声劝道：“我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了，哥哥，放下吧。”
顾霄心中似有什么在渐渐消散，即便他拼命抓住却终究无济于事，漫天窒息的无力感终于在此刻慢慢侵袭全身，紧绷的情绪在此刻全数崩溃，他愤怒将身旁桌上的杯碟碗盏扫下桌，怒视顾雯一字一句道：“不！她不开心！她一点儿都不开心！”
那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和祁渊只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
她根本、根本就不喜欢祁渊！
碗碟碎裂的响动还有顾霄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周遭的丫环都默然停止了收拾的动作。
顾雯看着哥哥突然失控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将厅内的人都打发下去后才继续道：“哥哥，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也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
顾霄方才和祁渊喝了那样多的酒，祁渊醉了，可是他没醉，他比任何时候都清醒，看着自己脏污的袖子，他沉声道：“雯儿，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别管了，下去吧。”
那些事他现在还不能说，等他以后跟念曦解释了，念曦就会原谅他的，一定会原谅他的。
顾雯欲言又止，看到哥哥眼中铺天盖地的偏执时便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了，摇头叹息一声便也不再多说。
丫环们又重新进来收拾，太子奉命督办顾家复位一事，她们都是太子妃为顾府新添置的奴婢，早就被调教好了该如何做事，自不会为这样的小事惊讶。
深宅大院里，谁还没有点不能言说的痛苦遗憾呢？
梁王府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回到王府，沈念曦怀里赖着个大男人，便是下车祁渊也不肯从沈念曦身上起来。
满府人都瞧见身形高大的王爷揽着纤瘦的王妃，王妃一边吃力扶着人，还得轻言细语哄着他不要去抓花圃里的野草。
从外院到月华阁，沈念曦硬是累出了满身汗，紧紧盯着坐在榻上，手里还捏着两颗狗尾巴草的祁渊，眼中笑意明显，“但愿明日你还记得今夜的所作所为。”
祁渊歪着头看她，笑着将手中的草递过去，“给你。”
沈念曦接过拿在手里晃了晃，随即端过陶陶送上来的醒酒汤，舀出一勺吹凉喂到祁渊嘴边，语气宠溺：“来，张嘴。”
待到祁渊乖乖喝完醒酒汤，沈念曦又拿着帕子给他擦嘴，“夜深了，我们去洗漱睡觉了好不好？”
祁渊看了一眼被放在小方桌上的草，固执道：“草。”
“我拿着了。”沈念曦扭头无奈拿起，把手伸过去严肃道：“快点，不听话就赶你出去睡。”
祁渊这才握住沈念曦的手起身跟着去净室，任由她给自己更衣洗漱。
难得见风光霁月的王爷如此，月华阁上下可都又是好奇又是想笑，王爷平日里瞧着似清风明月，醉了却是这般可爱固执。
月华阁上下闹了好一会儿才安定下来，等人都退下后沈念曦才带着祁渊歇下。
卧房内静悄悄的，帐前的烛光轻微摇晃，映出闪烁的灯影，夫妻俩面对面侧躺，沈念曦静静瞧着祁渊，见他毫无睡意，一双眼直溜溜烙印在自己脸上，终于忍无可忍抬手附上他的眼睛，“睡觉！”
祁渊被迫闭上眼，眼珠子却依旧活络转动，已经散去大半酒气的身躯慢慢拥住沈念曦，声音缱绻：“不想睡。”
沈念曦无奈拥抱住他，好笑道：“挨这么近，也不嫌腻得慌。”
“只要是你，怎么样都好。”祁渊呸呸呸了几声，只将人往怀里按得更紧。
沈念曦艰难吸气，却还是温柔拍着祁渊后背安抚，“好啦，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