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讶了一瞬，又看了一会儿，指着设计图问他：“那这些呢，枪管里面的……纹路，怎么办？”
“那是膛线，”他说，“先试试球型子弹吧，如果效果不行，要换锥型，再想办法钻膛线。”
白许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把设计图还给他。
“是不是比想象中难？”
“一般吧，”许重枷十分臭屁，哼了一声，“还算有挑战性。”
白许望着他笑了笑，“你可以的。”
“我也觉得。”
这支枪制作的工期比白许想象得漫长许多，想法初具雏形时还是夏天，入了秋，还是没有完成，倒是用掉了很多废旧金属，失败品能堆满一箱子。
但许重枷从来没说过要放弃，在这件事情上展现出令人刮目相看的毅力。
连骆姐也惊讶：“不会到最后真让他做出来了吧。”
白许笑道：“那不挺好的。”
许重枷的枪械制作仍在缓步迈进，白许也冷静下来，继续为未来计划筹谋。
颈环上刻有每个人的编号，失去生命体征后，它才会自动解锁。白许把所有颈环收集起来，用一个笔记本，在夜晚，借着手电筒的光把死去的人们的编号和名字记录下来，包括时间和致因。
她知道单凭她自己一个人，是不可能彻底破解这个颈环的。但若是聚起来讨论这件事，风险太大，谁都没法保证不会被当作叛逃者处决。
有一天晚上，白许躺在床上，无法入眠。
一闭上眼，面前就会浮现出死去的孩子们的脸，异种畸形可怖的模样，还有喷溅了满脸的滚烫鲜血。
许重枷问她在想什么。
白许没回答，反而也问他，在想什么，为什么睡不着。
许重枷说：“在等你先睡着。”
白许静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怎么判断我有没有睡着呢？”
“啊，呼吸平缓之类的特征吧。”他仔细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靠感觉？”
“嗯，差不多。”
两个人莫名地聊起来，就着没什么营养的话题，从呼吸频率，聊到枪械制作的进程，再从白天发生的又一次伤亡，聊到心理创伤如何疗愈。
白许终于感到困倦，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第二天，她一睁开眼睛，脑海中就冒出个灵光。为什么不尝试用精神和大家交流呢？这是一个绝对不会被机械人和研究员监察到的行动。
不过，该如何把一对一式的精神交流变成多人共同参与的精神频道呢。
白许终于有事情可干了。
这个念头在她脑中一点点成形，无时无刻不在思考。
假如她的能力足够强大，强大到令研究员感到震撼，认为她要么后患无穷，要么必有大用之后，她就可以开始执行计划了。
但这需要花费很长很长的时间，比许重枷制造出一支手枪，要长得多。
入冬后的第二个月，许重枷的枪终于制作完成，虽然无论哪一点都和专业正规的枪械比不了，但这对整个A区小队来说，具有突破性意义。
利用玄金作为燃料，许重枷的第一把枪，是用废旧金属和简易工具，以及几位异能者的能力制作而成的。
这个武器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展现出了极强的实用性，不过射击也是需要练习的。
子弹对他们来说很珍贵，即使做不到百发百中，也要让射出的每一颗子弹物有所值。
之后，许重枷和他的小团队按需要数量继续每晚制造手枪，有了第一个成功品，接下来就变得简单多了。
他不断改进，修正，加以润色……
最终，白许拿到了许重枷这一整年以来最满意的作品。
她简直分不清楚这和真正专业手工制造的手枪有什么不同，重量稍沉，但枪身线条硬而直，有种粗犷的力量感。
许重枷说：“如果材料更好，能做得更轻便。”
白许惊讶地抬头看他，“许重枷，原来你是武器设计的天才。”
他瞧着她，眨眨眼，耳根迅速粉了，嘴角上扬说：“你在夸我啊。”
白许微微一笑，“对，你特别棒。”
许重枷乐得飘飘欲仙了一整天。他虽然知道自己很厉害，但被白许欣赏，和被别人夸，是不一样的。如果是别人，他只会认为这是理所当然，他就是很聪明啊，就是能做到这些事啊。
但换作白许，他只会高兴得发疯。
他想把一切献给她，但他的一切并不足够好，并不全都能配得上她，所以他必须越来越好，必须做得到更多……
为什么呢，许重枷也说不上来，他知道白许骗了自己四年，但那四年里，他也不是个木头，非要说是习惯，倒也可以。
但他想，他或许只是单纯觉得，没了白许，他真的不会活成这样。自由，勇敢，轻松，毫无负担，就连枷锁也显得那么温柔。
“小九，”白许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许重枷抬眼，对上她兴奋的目光，听见她说：“我的公共频道，好像成功了！我刚才试着把明珍和骆姐的意识拉到我的领域里，能够跟她们交谈，不过记忆只是我的，我需要在结束之后把这段谈话的记忆再给……”
她说了好长一串，嘴唇动来动去，眼神放光。
但他一句话也没听明白，只看见她的发丝从床边垂落，轻飘飘点在他的额头，有点痒，带着不知名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