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渊在李意清的帮助下,点燃了三炷香,跪下行完全礼后,站起身将香插在了坛中。
“节哀。”
李行渊说的很别扭。
李意清摇了摇头,刚开始几天她忍不住偷偷地哭,觉得这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境。
现在,已经接受了许多。
李行渊看她沉默,顿了顿,故作轻松地开口:“其实也没什么,我亲娘走的时候我才两岁。但是你看,现在不都过来了吗?”
李意清生的晚,她出生之后,李行渊的生母已经没了。
两岁大的李行渊刚会牙牙学语,就被抱到了当时淑妃的宫殿。
伺候他的老太监和奶嬷嬷都说他运道好,亲娘身份低下,给不了他庇佑,但是现在不一样的,那可是一宫主位。
二殿下再也不必因为自己的出身而觉得低人一等了。
两岁的李行渊自此再也没见过会抱着他哼歌和悲哭的女子了。
李意清问道:“你还记得她吗?”
李行渊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闻言,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
他竭力搜刮着脑海中最浅薄的印象,可是不论他怎么努力,脑海中只剩朦胧一片。
他再也想不起来了。
“不记得了。”李行渊说的很平静,“我当时太小了。后来我弱冠那年,我追问陪在我身边嬷嬷,问她我亲娘是个什么人,但是嬷嬷也记不清了。”
嬷嬷告诉他,她只在那位身边侍奉了三年,女子瘦弱得厉害,当时怀着李行渊的时候,还未满二十岁。
李行渊觉得很不可思议,在还没有他大的年纪,那个女人就已经独当一面,生下了他。
他想追问更多,可是嬷嬷就沉着一张脸,语重心长地劝诫道:“殿下应当认清自己的身份,你现在是淑妃娘娘的孩子,以后那位别再提了。”
李行渊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履。
他一路疾驰而来,鞋帮子上沾满了灰尘。
“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有没有一座像样的坟墓。清明中元,是否有人为她亮一盏灯。”
李意清忽然心中泛起一阵轻轻的痛。
李行渊:“对了,你还要守多久?”
大庆重孝道,守陵三年不算罕见,但是现在时局动乱,真守三年,出来就该“换了人间”。
李行渊是不愿意看到这副场景的。
李意清:“还有两个月。”
听到还不错的消息,李行渊松了一口气:“好,我陪你两个月。”
李意清:“?”
如果她没记错,元辞章说召二皇子回京是顺成帝的意思。
李行渊像是看出了李意清心中所想,哈哈大笑起来,但是笑了两声,意识到此地并非可以哄笑的地方,立刻收敛了笑声。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抗旨了。”他说的满不在乎,“而且我是在尽孝道,任谁见了,也挑不出一点毛病。”
李意清像是被他感染了,“皇兄就不会像你这般无所顾忌。”
李行渊深以为然,“皇兄就是把自己压得太累了,要我说父皇越老越糊涂,这样的旨意尽也能听进去。”
李意清咳了一声:“皇兄慎言。”
李行渊:“你们啊,就是顾忌太多。罢了罢了,元辞章呢?他没有陪在你身边?”
二皇子向来不喜欢元辞章,后来宫宴上连输,印象更差了。
李意清:“他受封为户部侍郎,反正守陵我一人也……”
李行渊像是终于捉住了元辞章的错处,猛地大喝一声:“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李意清:“是我让他专心政事的。”
李行渊:“那也不是什么好人,这都什么时候,还不是以你为重……”
“可是,”李意清顿了顿,“他每隔一晚都会过来送我糕点。”
“……”
永定陵在京畿,虽然不远,但是来回一趟,少说两个时辰。
李行渊嘴硬道:“在陵墓私会,更不像好人了。李意清,你那眉毛底下是摆设吗?”
李意清无话可说。
元辞章有时带的是她喜欢的琼花酥,有时候带茗禾烧的菜,来了也只是陪她说话,讲一讲京中变化。
可是经过李行渊的嘴,倒是显得元辞章不像个正人君子了。
李行渊见她无话反驳,扬眉吐气道:“看吧。元辞章就是一个小人。”
他说的斩钉截铁。
李意清:“……你怎么对元辞章那般厌恶?”
李行渊摆了摆手:“厌恶?你少给他贴金了,我才不在意他呢。”
李意清一瞬不瞬看着他。
李行渊被她看得心虚,“行了行了,我不说他了还不行吗?”
李意清道:“你真不说?”
“……”李行渊被她看得没了辙,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元辞章和那韩二在一起,焉能是什么好人。”
韩二,韩尚书韩珦家的二公子韩鹤宁,李意清是见过的。
李行渊说完,不等李意清问“韩二怎么你了?”,他自顾自地往后接着道,“七年前,我正在街上逛,你猜怎么着,韩二在书斋捧着话本,笑得猥琐粗鄙,实在不堪入目。”
李意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