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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适得齐反

6个月前 作者: 三弦

    小白甚是机灵,时慢时快忽左忽右不住腾挪,不让兵器伤着齐小房,又有齐子概在一旁护卫,好容易闯出条缝隙,小白猛地发力,放开四蹄狂奔而去。铁剑银卫要追,齐子概策马将追兵一一挑落,勒马回头断后。

    齐小房见义父落后,扭头喊道:“义父!”声音又是关心,又是悲切。

    齐子概扬声道:“你娘知道在哪等我!”随即回身杀追来的铁骑。

    齐子概心知若是两人共乘,不仅小白负担加重,且无人断后,难以让小白摆脱纠缠。只听马青巾高声大喊:“追上那奸细!”十数骑跃出要追。齐子概策马拦截,长枪连挑打倒追兵。

    有六七骑绕过齐子概追向小白,齐子概掷出长枪,射穿最前方那骑马腹,马匹摔倒打横,后面两骑追得太急,接连被绊倒,余下四人只得勒马闪避。齐子概又夺过一把搠来的长枪掷出,如此反复三次,追上的七骑中只有一人骑术精良,追赶而去。

    齐子概料这匹马追不上小白,等到了诸葛然处,小猴儿跟王歌能应付一个铁剑银卫,心下稍安。此时他身陷重围,周围密密麻麻都是铁剑银卫,他去了负重,放心施展。见数把刀枪戳来,齐子概拾起一把长刀,只一刀,斩去六根枪杆,又飞身踢下一骑,也不等坐实,左脚踹在马背上,飞身踢倒另一骑,他如法炮制,在马群中兔起鹘落,接连打倒六七人,他身法极快,出手又重,竟无人能跟上他身影。

    其实即便齐子概功力通神,想要在训练有素的铁剑银卫中如此轻易穿梭也不可能,但他是崆峒武部总指,对阵法变化了如指掌,这些人大多敬他,不愿痛下杀手,几百骑兵竟被他一人搅得大乱,腾不出手追齐小房。

    忽地,一条人影从天而降,挥刀砍来,齐子概见来势劲急,忙纵身飞越。那人一刀斩下马头,喝道:“三爷,过分了!”却是包成岳。

    包成岳手持大砍刀盘旋挥舞,雪花被刀风带起一片迷乱。另一边,宋展白也持剑杀来。宋展白所使乃是双手剑,剑刃更长更宽,剑光凛凛,犹如惊虹。两名高手提了自已得意兵器包夹,齐子概一双手掌在两柄重兵中反复穿梭,铁剑银卫正要上前,战鼓擂动,齐子概听出这是重整队伍的信号,双掌拍出逼退包成岳与宋展白,正要抽身,一支利箭拦住了他,回过头去,马青巾已策马来到阵前。

只见周围铁剑银卫已重整态势,空出当中三十来丈方圆,后方步兵已至,层层叠叠怕不有三五层之多,至少得有八百多人。

    包、宋两人也不追击,纵身退到队伍前守住前后,只是看着齐子概。连番大战,齐子概早已精疲力竭,重重吐了口气,暗自吐纳。方才危急关头还没感觉左肩伤口疼痛,现下扯下左肩衣服,只见箭头入肉,齐子概伸指挖出铁簇,肩头顿时鲜血淋漓。

    他将箭簇掷于地上,道:“现在又是怎地?”

    马青巾持弓策马上前,黯然道:“三爷,这要怎么收拾?”

    齐子概笑道:“怎么收拾?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说着撕下衣服缠在肩上用力束紧,总算止血。

    “逃得掉吗?”马青巾摇头,“我若能放你定然会放,可不成。”

    朱指瑕缓步从人群中走出,身后除洪万里外,还跟着骁战门掌兵吕丘保和仪堂杜离渐,这两人都是议堂十六席在列,之前未曾出现,想必是听到风声赶来,却没见着金不错,估摸着是自已那一脚太重,正在养伤。

    朱指瑕带着病容的脸上眉头紧锁,这事已不可收拾,整个崆峒城的人都看见齐子概救走带着金发的蛮族姑娘。

    “三爷……”朱指瑕沉默许久,终于道,“逃吧……”

    他已无招降之意,齐子概即便投降也是死罪。

    齐子概哈哈一笑:“朱爷不说我也知道要逃,总不好把头一伸,让人就这么砍了吧!”

    马青巾摇摇头,手一举,后头队伍奔上前来,两百张弓列成四排五列。方才混战,弓手不敢放箭,现在中间空出三十丈地,箭雨一来,怎么腾挪?

    齐子概也不担心,战场上兵器散落一地,他用足尖挑起一把鬼头刀,右手握住掂了掂,又挑起一把长枪,挥刀斩去后半截,随即脱去上衣露出一身雄健肌肉。此时正当深冬,他浑身发热,也不觉冷,把上衣在雪地里浸湿,系在短枪上,握在左手,耸肩舒臂,蓄势待发。

    马青巾一挥手,弓手捻弓搭箭待命。众人都在等朱指瑕发号施令,哪知朱指瑕只是看着齐子概沉默不语,齐子概趁这空档尽力调匀内息。

    当此必死之刻,他瞧着朱指瑕,似乎想弄清楚后者到底在想什么。

    洪万里道:“掌门,该下令了。咱们还要抓奸细。”

    朱指瑕叹了口气,背过身去。

    马青巾运起内力高喊:“抓捕叛徒齐子概!如有拒捕,杀无赦!”

两百来张弓齐齐放箭,齐子概后撤几步,鼓动内力,短枪急转,沾湿的衣服犹如一张圆盾拨开来箭,若有疏漏再挥刀砍下。

    三支利箭急速飞来,破空有声,马青巾纵马飞驰,连发三箭,势头劲击,俱被齐子概拨开。马青巾也不近身,绕着方阵从四面八方搭箭射来。齐子概退至边缘,骑兵涌上,刀枪齐齐戳来,齐子概打滚在地,右手短枪刺中骑手大腿,那人哀叫一声,齐子概翻身将那人推下马。马青巾一箭射来,齐子概挥刀格挡。

    一柄大剑劈来,斩断马足,马失前蹄,齐子概身子一倾。包成岳大刀砍来,齐子概举刀相隔,火星四溅。宋展白大剑横扫,之前这几员大将还留了手,只望杀了齐小房就能让三爷死心,此时已无转圜,当真性命相搏,齐子概知道轻重,全神接招。

    马青巾不住驰马,冷不丁一箭,射的都是要害,他箭术当真了得,总能穿越人群直逼齐子概。齐子概以一敌三,周围又有铁剑银卫不时扑上滋扰,欲要夺马又被纠缠。

    宋展白滚身上前,双手剑大开大阖。使地堂剑本不容易,但他身法太好,腾挪滚跃,丝毫不见窒碍,每剑都砍膝弯小腿,齐子概被他纠缠得烦不胜烦,深吸一口气,刀上运力,待他滚来,长啸一声挥刀砍去。宋展白见来势汹汹,也运尽全力,刀剑相格,火光飞溅。齐子概手上乃是寻常兵器,一格之下竟然弯折,宋展白却也虎口流血,双手剑拿捏不住,脱手飞出,齐子概左手短枪顺势一插,钉在宋展白小腿上。

    包成岳忙挥刀来救,齐子概掷刀拦阻,“锵”一声响,震得包成岳手臂发麻。宋展白咬牙忍痛,并起食中两指,“一滴血泪”戳向齐子概腰际。这一戳虽然命中,不料触手却坚硬如铁,食中两指竟尔骨折。齐子概反手一指点中他胸口,指力灌入体内,宋展白一口鲜血喷出,摔倒在地。

    包成岳已然抢进,砍刀劈来,齐子概抢上一步埋身入里,左手架开长刀,右掌轰上包成岳胸口,包成岳大叫一声。齐子概听得风响,抓起包成岳转身,“噗呲”一声,马青巾一箭射中包成岳大腿,疼得包成岳大骂两人亲娘。

    以齐子概功力,若真下杀手,金不错、宋展白、包成岳,甚是洪万里都早已身亡,只是于他心中,这些人都是保家卫国的弟兄,怎忍杀之?他将包成岳扔出,正待要走,又有两条人影一前一后拦住去路,两人身法快绝,同时出掌,乃是吕丘保与杜离渐。齐子概转身稍慢,两掌前胸贴后背,掌力同时发出。

    巨力夹击,齐子概纹丝不动,应生生吃下两掌掌力,同时左右挂捶撞上两人面门,打得两人头晕眼花。两人咬牙再出一掌打中齐子概前腹后腰,久战疲惫又受连番重击,齐子概功力再深也难支撑,喉头一甜,吐出口鲜血,心想:“我手下留情,你们倒还苦苦相逼……”双爪探出抓住两人喉咙提起。两人料不到齐子概连中四掌竟还有力气还击,转眼间命门已被制住。

    齐子概心想:“我今日就要死在此处,都已忍了这么久,又何必在最后关头多伤弟兄?”大笑一声将两人掷出。两人死里逃生,皆是面如土色。

    铁剑银卫见大将接连败阵,对三爷更是敬佩,心中都有迟疑,难道真要杀了三爷?有些曾在齐子概手下任事的弟子想起齐子概平日里多有照顾,都眼眶泛红,一时竟无人上前。

    齐子概见他们胆怯,怒喝:“怎么不上了?你们可是铁剑银卫!掌门的命令,掌兵的命令,都不听了?这么胆小,还怎么当铁剑银卫!”他踏前一步,喝道,“难道你们怕死?来啊!”

    他虽有浑元真炁护体,接连受创之下内伤也不轻,此时气血翻涌,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马青巾骤马喊道:“三爷,降了吧!”

    齐子概哈哈大笑:“以后蛮族来了,铁剑银卫打不过就投降吗?来啊!快上啊!”

    马青巾无奈:“破虏门——”

    忽地有人从队伍中奔出,喊道:“三爷!我……我……来帮……帮你!”这人提着长刀颤巍巍走出,显是怕极,齐子概认出这是麾下擎天旗弟子。

又有一人也从队伍中走出,朗声道:“我张宏贱命一条,跟着三爷走!”

    有人带头,旋即又有两三人走出,口中喊道:“擎天旗弟子跟三爷同进退!”

    人数越多,胆气越壮,接连走出来的已有二三十人,有人喊道:“擎天旗的弟兄们,你们怎么打算?”又有恰逢轮休在家的厚土、神弓、飞骑旗弟子从土堡里走出,这四旗都直属武部总辖,是齐子概麾下。过不多久,竟有百馀人要走到阵中保护齐子概。

    后方的洪万里脸色铁青,怒道:“还有没有军法了!”朱指瑕看着这些弟子倒戈,不发一语。

    哪知齐子概竟勃然大怒:“操你娘,这是做什么!”啪啪啪赏了靠近的几人一人一巴掌。谁也没料到会这样,都愣愣看着齐子概,走到一半的弟子都停下了脚步。

    齐子概昂然道:“生作银卫,死为剑魂,阵前投敌是死罪!若敢叛变,那就是齐某没教好你们,除了自尽,别无他路!”

    一名弟子讷讷道:“三爷……”

    “想坏我名声?滚!”齐子概大吼一声,把几人吓得退开数步。

    齐子概不想让这些弟子为难,弯腰拾起两把刀来,道:“不敢上,让我冲出去了,你们都要挨罚!”众人见他模样都知道他已气空力尽,此举无异送死。

    马青巾叹了口气,正要下令,忽听远方吵杂,南面似有骚动。齐子概抬眼望去。只见一匹马远远奔来,可不正是小白?心中一惊,以为是小房回来,却见马上无人,这才稍稍放心。

    众人见小白回头,知道是马恋故主,不忍远离,心底都感凄凉,后方弟子正要拦阻,小白忽地纵身飞越,竟跳过弟子头顶,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小白马腹下藏着一人,双手抱住马身,跟着小白跃入阵中。

    “马肚下边藏着人!”有弟子高声惊喊,马蹄落下,也不知撞倒几人,径直往齐子概奔去。周围弟子齐齐涌上,马肚下那人翻过身来,右手拔出背上比宋展白双手剑更宽的大剑,寒光过处,砰砰砰砰,接连十馀声重击,七八人向后倒下。小白神骏无匹,转眼已闯至马阵前,马青巾大喊:“拦住他!”说着捻弓搭箭,“环中环”一连五箭左盘右旋,后发先至,封了那人两丈周身。

    怎知那人压低马首,扭头、抬手、侧身、低头,每一箭都从身边擦过。须知这五箭“环中环”是马青巾绝技,五箭距离相近,间隔不到一丈,速度又快,即便齐子概也需闪避与格挡并行,这人只靠闪避竟能避开,简直岂有此理。

    铁剑银卫见有人闯阵,挺枪刺去,那人也不知怎地,仍是歪头扭腰,竟然一一避过兵器,背上巨剑接连扫倒几人,策马直奔,一声虎啸穿过千军:“三爷!上马!”

    齐子概终于看清,只见马上之人神色坚毅,左手执缰,右手斜拖大剑,身子前倾,朝自已奔来。

    景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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