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帅啊……”四娘略作沉吟,“他对亡妻的忠贞,即便是我这个外人,也不免为之动容,可这份忠贞又不属于我,一开始是感动,那往后呢?哪怕跟了他,他心里依然只忠于亡妻,那我算什么?我知晓在世人看来,我这样的女子讲这些有何意义,有个归宿总好过在揽月阁里凋敝,可……我没法不去想啊。”
“哎呦,这么一想,谁都不是可托付之人啊……”
“我本非良人啊,一个风尘女子,有的选吗?”
“谁说娘子本非良人的,要不是遭了难,娘子也是大家闺秀啊,更不用沦落到烟花巷柳,供人买笑了。”锅锅说着,眼眶之中蓄起了泪水,“我心疼娘子啊……”
“我的好锅锅……”四娘转头看着锅锅,心头一软,“你相信命数吗?也许这便是我的命数啊。”
“这不该是娘子的命数,娘子人美心善,就不该有此命数!”锅锅坚定地点了点头。
四娘噗嗤笑道:“但是你想啊,倘若我未到此,不就遇不到你了吗?不收你做个随身婢女,你为了你阿爷的医药钱,岂不是只能像我如今这样卖身了。”
“哪有这样说法的,那我宁愿替娘子受这些难!”
“傻锅锅,行了,说那么多好话,我便勉强再多给你拿两个吧。”
“两个?说了这么多好话只有两个吗?”
“那你还要如何?我全给你拿了!要不要我叫你一声娘子?!”
“也不是不行哈!”
两名青春欢畅的娘子,于月色之下,絮絮叨叨,悠然而去。
……
弦月当空,清冷如雪,月色照下,幽深的巷弄之内,滴答滴答的血水之声,自那正在被系于门楣之下的头颅下方倾泻,刺鼻的血腥味不断弥漫开来。
张九眉头紧蹙,屏住呼吸,以免呼吸声被此人察觉,他现在甚至不敢多做动作,只能躲在暗处看着黑影所为。
他确实没有预想到,自己会在此遭遇到一场凶杀,看黑影熟练地将死者的脑袋系在门楣之下,张九立刻便想到,此人应该便是这段时日,模仿张九所为的那个连环凶案的凶手。
张九虽然有在关注此事,但也仅仅只是因为不想被这凶手妨碍,然而他也不知道该说是造物弄人,还是同类相吸,整个长安的不良人到处搜捕都无法抓住的凶手,居然会让自己碰上。
不过,张九自然也没打算做出任何举动,别说如今凶手已经完成杀人,哪怕凶手还未将受害人杀死,张九也绝不会插手,报仇已经报了一半,不再像之前杀赵仁堂与宋部时那么轻松,往后只会越来越难,这种时候他不会让任何外界之事干扰了自己。
连环杀手杀再多人,或是模仿张九悬挂人头的行为,对于张九来说根本无足轻重,此刻张九也只是平静地等待凶手挂好人头逃离。
张九小心躲在暗处,黑影的动作也还算麻利,只是扭头之时,皎洁的月色隐约将他的脸庞照出了个大概,虽然只有大概,但恰好看到这人的张九却还是为之一愣。
居然是他!
黑影,就是白日在揽月阁里险些酿出祸事的那名木匠……
张九记得听其他仆役说过,这个木匠一直都承担着揽月阁的修缮之事,只是技术太差,要不是熟人介绍,楼阁里早就不要他了,不过今日差点砸伤了四娘,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容忍的。
想到白天对木匠破口大骂的中年妇人,难道死者就是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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