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的不想再走江湖,觉着心里难过的话,便回村子里。天就算是塌了,也还有爷爷在,爷爷即便死了,你的那些伯伯婶婶,总是能护着你的......咱柳村出去的人,不能受外人欺负。”
绝对的实力,总是能够打碎一切阴谋。
这二十多年来,明面上看着似乎村长有护着宁不凡的动作,但若非村长始终以强硬的姿态坐镇柳村,只怕余下那些天顺地仙早便耐不住寂寞,将宁不凡抓去、杀身夺魂。
宁不凡听了这番话,心头微暖,轻轻‘嗯’了一声,目光扫过面前的两座旧坟和一座新新坟,最终将目光停留在羡鱼的坟前。
那里,有一块儿新立的空白石碑。
村长顺着宁不凡的目光看去,说道:“去留个名吧。”
宁不凡沉默着点了点头,走上前去,跪在碑前,躬身低眉,探出一手,两指并起,以剑意为墨,极为认真而缓慢的在碑上留名。
‘羡鱼’这两个字,并不难写,可宁不凡却足足写了有半炷香。
他平生从未有过,像今日一般,要将落下的字,写的好看些,很可惜,即便他已经这么努力了,但写出的字,还是有些歪歪扭扭。
若是羡鱼能够知道此事,或许会寒着俏脸,用那双好看的眸子,狠狠瞪着宁不凡。
写完了字后,宁不凡散去剑意,用手覆上石碑,轻轻抚摸,心中泛起浓浓的悲凉,久久难以平复。
村长摇头道:“好了......回去吧,往日有了闲暇,再上山祭拜。”
宁不凡将目光从石碑上艰难移开,点头道:“好。”
‘哗——’
话音落下之时,忽有呼啸风声传入耳畔。
宁不凡整个人被狂风裹挟,周旁视线变得模糊起来,一个恍惚间,便回到了先前的破落院子。
此时,天色大亮。
宁不凡环顾四面,却找不到江川的踪迹,而一位银衣锦袍的年轻人坐在不远处的屋檐下,坐在软榻一旁的椅子上,手里抓着帝王之剑,闭目静待。
眼前这人,正是江家少主许洋。
宁不凡还没发问,便听到许洋说道:
“两日之前,我便在院子外布下暗线,看着此地。今日,我听闻羡鱼死讯,便带着人手来到此地,却只见到了僵立在原处的江川与这柄掉落在地上的长剑。”
‘锵!’
许洋拔剑过半,再低眉看去,笑道:“天风国皇帝所佩,皇室储君传承——帝王之剑。”
宁不凡起身,走向房檐下,在软榻上静静躺了下去,没有说话。
他有些累了,不想说话,只想静静躺上一会儿。
许洋将帝王之剑递给宁不凡,继续道:“江川被我给抓入江府,那言海闻讯欲救,半个时辰前,一道被我派人抓起。”
宁不凡点了点头,将帝王之剑收入怀中,“这两人忠心为主,其心可嘉,是羡......是羡鱼的左右臂膀,不要伤他们。”
当他说起这个名字之时,心中还是不由得一颤。
许洋伸了个懒腰,沉吟道:
“我从羡鱼的卧房中,寻到了一封书信,是交给江川与言海的,信里面......写了许多在她死之后的安排,其中一条就是不要与你为敌,这封信我已经差人给他们两人送去了,料想他们看了之后,会遵令而行。”
“由此看来,羡鱼之死,是她在很久之前便安排好的一件事情,甚至......将后事都早早准备妥善,分毫无差。可叹,我与羡鱼姑娘相交数载,竟从未看破她的心思,否则......”
他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
宁不凡睁开眼睛,目光微微茫然,问道:“万京之局,我们这算是......赢了吗?”
“输了,输的极惨,”许洋干脆利落回话,又微微耸肩,添上一句,“你、我、皇帝、督察院、秦天、陈子期、甲骨、缙云公主、姜协......万京之局的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觉间成了她计划里的一环。我数次与你去信,都是她早就料好的事情......我这一生,还从未输的这般惨烈。”
天机榜首宁钰、天机榜三许洋、天机榜七秦天,三人联手之下,却仍被羡鱼玩弄于股掌之中,安排的明明巴巴。
死去的人,赢得干脆,还活着的人,输的彻底。
这姑娘啊,好生厉害,杀了自己,却诛了所有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