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别墅,楼下围了一圈人,门口停着一辆救护车,灯光红蓝交错。
“怎么了?”
孙小宝揽着男人的胳膊,一脸疑惑。
“可能出事了,我们去看看!”
很快,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迅速的走了出来,沈若溪一直跟在病人身边,孙小宝和吕青城看着熟悉的面孔,一下子紧张起来,挤过人群,看到担架上的男人闭着眼睛,一脸惨白。
“爸爸,爸爸……”
救护人员将病人放到了救护车上,亲属们跟着上了车,彭的一声关门,哇呜哇呜的声音响起,一路疾驰。
“爸爸……”
孙小宝轻轻推了推,方子期毫无知觉,沈若溪在一旁握着他的手,满眼垂泪。
“阿姨,叔叔他怎么了?”
“对啊,妈妈,爸爸他怎么了?怎么突然生病了?”
“都怪我不好,你爸爸最近总是觉得很累,我都以为是工作太忙,没注意休息,晚上他说不舒服,就上床休息了,没想到过了一会他开始呕吐,还吐了好多血……,然后就失去意识昏迷了……”
沈若溪泣不成声,说话断断絮絮。
吕青城叹气,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一川呢?”
“还,还没回来,发生的太快了,我立马打了救护车,忘了通知一川和暮雪了?”
吕青城点头。
“我来联系,阿姨你不用担心,叔叔这么年轻,不会有事的。”
一连串的眼泪从她脸上无声地留下来,担心、害怕。
孙小宝看着流泪不止的母亲,也跟着哭了起来,她好担心爸爸。
不久,救护车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立马安排急救,慌乱之中,隐约听到转运医生说患者高度怀疑脑出血,要尽快评估患者的程度。
方一川和方暮雪接到电话之后,一前一后来了医院,看到了情绪崩溃的沈若溪和孙小宝。
“妈,怎么了?”
接到电话的那一刻,方暮雪很疑惑,听说爸爸出事了,焦躁难安,看到妈妈的精神状态,她隐约感觉不妙。
“医生说,说你爸爸,脑出血……”
方暮雪一怔,不敢相信,爸爸在她心里一直是无坚不摧的存在,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失去他。
“没事的,妈妈!”
她嘴上安慰着母亲,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下来。
“妈,青城呢?”
方一川是个成年男人,不似女人那般慌乱,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如何解决问题。
“陪你爸做检查去了。”
“那我去找他……”
说完,方一川一阵小跑,焦躁的拿起电话等待接通。
“青城,在哪里?”
“在ct室做检查!”
“我去找你”
方一川一路小跑,殊不知未来的轨道将随着父亲的病重走向另一个方向。
年近八十的方老头一脸沉重,坐在重症监护室外,没想到他和妻子即将面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局面,心情沮丧,各种纷乱的思绪在心头萦绕,也包括酒店部门后续的管理问题。
煎熬了一个星期后,事情终于迎来了结局,众人还未来得及消化病重的消息,就要准备身后事了。
殡仪馆1号悼念厅,一只只花圈,一幅幅挽联,一束束百花,地上跪着几名家属,接受宾客的悼念。方一川跪在最前面,孙小宝和方暮雪依次排列,沈若溪跪在她们对面,众人都是一身黑衣,或面色沉重或满目垂泪。
王学林一家带着沉重的哀思告别故人,祈祷他能够得到往生。随后,方子默一家紧随时候,葬礼仪式有条不紊的进行。
一个黑色的木盒子被轻轻的放进冰冷的墓地,空气中凝滞者难以言传的悲伤,这就是死亡吗?一个生龙活虎的人,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过往的一切都随风而散,仿佛都不存在一般。
不过几日,方氏集团的内部开始流传一些小道消息,无风不起浪,在众人的惋惜之时,一个劲爆的‘’炸弹‘’炸开了平静的湖面。集团出了新的任命,方子默接手酒店部门的总经理职位,而方一川将从君澜国际酒店调回总部担任酒店部门的副总,平衡被打破,集团太子之争拉开序幕。
方暮雪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的身份和职位让她的存在颇为尴尬,作为方一川的妹妹,她本身更像是安插在超级市场部的一枚眼线。
“怎么了?汇报工作还这么不专心,看来这么长的时间丝毫没有改变你的坏习惯!”
方瑞麟的双手托在桌面上,十指交叠,一脸严肃。
“对不起,副总!”
方暮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尚未来得及消化。
“还是说,你想回去了?”
方瑞麟径直盯着她,黑色的瞳孔仿佛幽深的大海,深不见底。
“没有,我,我只是有些乱……”
男人起身,慢条斯理的走到她的身边,一只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顿感对方紧绷的身躯。
“别紧张”
“我想有一些事情应该让你知道,比如说……”
“什么?”
方暮雪抬头,二人视线碰撞,仿佛擦出了微弱的火苗,星星点点,一丝淡淡的情绪在心中升起。
“比如说,你的真实身份!”
方暮雪一脸呆滞,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我猜不到!”
方瑞麟嘴角扯出一抹笑,好看的嘴唇轻启,既然不能得到,不如直接毁去,免得将来成为自己的阻碍。
“我想这个问题应该困扰了你很久,是时候告诉你事实的真相了,其实你不是二伯伯的亲生女儿,孙小宝才是!”
方瑞麟看着女孩的面色从红润变成惨白,满脸的惊愕,眼神里蓄满了不可置信和浓重的失落、悲伤,有一瞬间他内心竟有一丝像针扎一样微微的刺痛,转瞬即逝。
“不,不可能!”
女孩紧咬嘴唇,眼尾发红,眼眶里慢慢积蓄了一池春水。
“你知道我说的是事实……”
男人的呼吸近在耳边,蛊惑一般。
方暮雪心中苦笑,原来这么多年来的她只是一个笑话,她的家人应该都是知道的吧,心好痛。
“你只是一个多余的存在,留在我身边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你不怕我出卖你?”
方暮雪抬头对上她的眼睛,嘲弄似的看着他。
“我相信你的骄傲和自尊不会允许你成为这样的人,不是嘛?!”
方暮雪跌坐在办公室里的黑色真皮沙发上,垂着头,思绪杂乱,一直以来痛恨孙小宝存在的她仿如跳梁小丑一般,一股愧疚的情绪铺满了整个身躯,她不配。
“我会离开方氏集团!”
“这就是你的选择?”
方瑞麟起身,回到了办公桌旁边,一个过于骄傲、清高的人是难以驾驭的,不如发挥一点最后的余热。
“真的很遗憾,你是个有能力的人,原本你可以走的更远!”
“这些都不重要了……”
女孩摇头,声音里透着浓烈的沮丧。
“你也别想利用我什么,不是嘛?!”
女孩猛然抬头,对上男人的眼,神色清冷疏离。
“我的好妹妹,我没你想的那么不堪,既然你已经决定离开,我自然不会勉强,作为你的上级,我也是非常惋惜,不过到了最后,我希望你能做好你的工作交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方瑞麟正色提醒道。
“工作的事情你放心,一定会处理好!”
方瑞麟信任的点点头。
“最近大家工作都辛苦了,你也是,明天晚上六点,我让袁淮安排了部门聚会,希望到时你也能准时参加。”
方瑞麟拍了拍她的肩膀,目送她离开。
夜色如水,更深露重,穿着深色棉质睡衣的女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蜷缩着身体一动不动,眼睛闭着,眼角的泪水一滴一滴汇聚成溪,浸透了土黄色印花枕套。她想过这一天,没想到这么快,心脏碎成了斑驳的碎片,一片一片又一片,怎么也拼不起来了。
“妈妈……”
孙小宝窝在床边,担心的看着女人的背影,妈妈已经这样好几天了,天天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她好担心。
女孩接连打了几个哈欠,眼角逼出几滴生理性的泪水,她慢慢躺到妈妈旁边空出的一块,一只手放到头底下,另一手轻轻拍打妈妈的肩膀,就像小时候妈妈安慰哭泣的她一样。
“妈妈,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睡觉吧!”
走廊一片静悄悄的,一个落寞的人影站在门边,透过门缝瞥见昏黄的灯光和暗影,踟蹰不前。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初始的勇气,没有力量面对自己,更做不到去质问伤心欲绝的母亲,只能一个人沉默的舔舐流血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