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冲三人一挥手。
只见穷奇发出一声怒吼，那吼声沉闷浑厚，却让大地为之颤动。
三人不敢轻举妄动，便死死盯着穷奇，以提防它的进攻。
突然，灵修发现了一丝不对。
“小心脚下！”
水凌寒楚浩天赶忙低头。
只见地面随着穷奇的怒吼不断震颤，竟生生震出无数裂缝。
裂缝不断合并裂开，仿佛一张巨口要将三人吞没一般。
灵修想要躲开那些裂隙，却被剧烈的震动晃得脚步踉跄，一不小心竟踩进了裂隙中。
“灵修！”
水凌寒正要向灵修冲过去，眼前却闪过三道银光。
一股巨大的压迫感正向水凌寒逼来。
水凌寒猛一回头，却见穷奇正向自己扑来。
“凌寒大哥小心！”
楚浩天正要上前帮忙，却被阿四刺去一匕首。
“你们都去死吧！”
楚浩天身体向后倒去，正好躲开阿四这一击。
阿四见一击扑空，抡起匕首再次刺了过来。
另一边，水凌寒面对突然扑来的穷奇来不及躲闪，连忙架剑抵御。
不料穷奇力大无穷，这一扑击，竟将水凌寒扑飞数米。
“凌寒！”
灵修见状，来不及考虑自己被困住的身体，一抬手，将唤出风神兽迎战。
相较灵修那个身形透明的风神兽，阿四的穷奇已是一个由灵力凝聚的实体。
阿四瞥了一眼风神兽。
“没想到你居然已经可以召唤出灵兽助战了。只可惜你的灵力有限，不然我还真期待与你比试一番。”
“想比试？先打过我再说！”
楚浩天一个侧身，将长鞭绕在阿四的匕首上，接着用力一甩，匕首便脱手落地。
阿四见势不妙，竟在手中幻化出数个火球，向楚浩天丢去。
另一边，水凌寒迅速起身，唤出无数飞剑，如同暴雨般向穷奇发起进攻。
穷奇见状立马将身体团起，如同刺猬般竖起背后的尖刺。
那尖刺异常坚韧，飞剑打在尖刺上竟如同鸡蛋碰在石头上一般瞬间断为数节。
水凌寒正欲再次发动进攻，那穷奇趁机猛然跃起，向水凌寒扑去。
“小心！”
就在穷奇扑向水凌寒的瞬间，一个巨大的物体将穷奇撞开。
水凌寒看着得意的灵修。
“谢谢！”
“不用客气！”
灵修摆了摆手。
“风神大人，我们给它一点教训！”
风神兽发出一声咆哮。
霎时间天地为之变色。
浓云不断翻滚聚集，无数道雷电劈向穷奇。
穷奇见势不妙，慌忙后跃躲开，背后竟也生出一双翅膀，飞向空中对着风神兽发起攻击。
风神兽并不躲闪，亦加速飞扑了过去。
水凌寒摆脱穷奇攻击后，便飞身赶来支援楚浩天。
“浩天！抓住他！”
随着水凌寒一声令下，楚浩天向阿四甩出长鞭。
阿四见楚浩天攻向自己，不慌不忙地双手合十。
一瞬间，穷奇出现在阿四身前，将楚浩天这一击挡下。
阿四又一挥手，穷奇弓起身子，背后的尖刺化为一道道金光，向水凌寒三人刺去。
“剑盾！”
水凌寒甩出佩剑化为一道金色屏障，将尖刺尽数挡下。
正在阿四疲于应付水凌寒楚浩天时，风神兽突然出现在阿四身后对阿四发起攻击。
巨大的虎爪正中阿四后心，将他重重的击飞出去。
随着阿四被击败，穷奇也无法维持身形，瞬间消失无踪。
“咳咳......咳......”
阿四艰难的跪坐起来。
“咳......水凌寒，楚浩天，我果然不是你们的对手......咳咳......”
水凌寒怒视着阿四。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一定要杀灵修?”
面对水凌寒的质问，阿四惨淡的笑着。
“呵呵......事到如今告诉你们也无妨......”
说着，阿四将双手伸至耳后。
只听“嘶啦”一声，便将整张脸皮从脸上扯了下来。
这一幕，让水凌寒一行目瞪口呆。
“这是易容术吗？”
楚浩天惊讶地说。
水凌寒点了点头。
“不错。不过确实是庶人界擅用的易容法，你是庶人界的人？”
阿四没有理会水凌寒，只是怔怔地望着灵修。
而灵修，此时已眼含热泪。
“你是！小哥哥！”
阿四没有回答灵修，一张清秀的脸上写满了厌恶与仇恨。
“什么！”
水凌寒大吃一惊。
“就是你将召唤术教授给灵修的吗？”
阿四点了点头。
楚浩天更是惊讶的目瞪口呆。
“那你是兽神宫的人！”
“可是兽神宫不是多年前已经灭族了吗。”
阿四依然没有回答楚浩天的话，却看着灵修缓缓开口。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灵修悲伤的看着阿四。
“小哥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么？为什么你要杀我？”
阿四冷笑一声。
“要怪就怪你是谢义之女吧！”
灵修心里咯噔一下。
“谢义......之女......吗……”
阿四看着灵修的眼神越发凶恶。
“呵呵，若不是谢义，兽神宫门人又怎会惨遭灭族？我恨他，恨他的家人，恨他的女儿，也恨你们这些助纣为虐的人！”
说着阿四指着水凌寒。
“你们，都该死！”
水凌寒神色凝重地看着阿四。
“没想到兽神宫人居然还有幸存者。”
“是啊！你们没想到有人居然能在那场屠杀中活下来吧？”
阿四的神情似乎愈发癫狂。
“当年兽神宫为了守护御仙界立下汗马功劳，随后兽神宫成为五行长老的心腹，再后来你父亲成为御仙之主。”
“我们兽神宫一心一意也追随你父亲。而此时，那丫头的父亲成为御仙界祭司。”
“一次意外调查中，我们发现祭司谢义暗中收集活人做毒蛊研制。”
“为了揭发谢义的暴行，兽神宫暗中调查，收集证据。”
“但调查时却不幸被谢义的眼线发现。谢义借口约见兽神宫宫主，企图笼络他。”
“但兽神宫宫主衷心为御仙界着想，岂会被小利蒙蔽，最后只喝了一杯酒就不欢而散。”
“哪知后来一次宴会上，谢义提议欣赏兽神宫的珍兽表演来为宴会助兴，你父亲同意了。于是宫主召唤出不少珍禽异兽，场面十分壮观。”
“可是万万没想到，就在此时，灵兽们突然狂性大发，开始袭击宾客。而宫主，也指挥灵兽攻击你父亲。”
“那些长老将发狂的宫主生擒，你父亲更是大怒，要手刃了宫主。”
“兽神宫人听说此事，觉得其中必有隐情，纷纷求情请求放过宫主。而你父亲在谢义的蛊惑下，认定兽神宫人修习的术法会导致人发狂而伤人。”
“为彻底杜绝此事发生，你父亲下了一道荒唐的命令，诛杀宫主，流放整个兽神宫。”
“兽神宫人多番求见你父亲，要求查明缘由，可你父亲却充耳不闻，执意要执行命令！”
“兽神宫人别无他法，决意反抗，然而反抗的代价是惨重的，兽神宫人几乎全部被屠杀殆尽！”
“你们可知那几日兽神宫是怎样的情形！那几天里，兽神宫充斥着血液的气味，哭喊声，哀求声，不绝于耳！”
“每当我闭上眼睛时，都仿佛当日的惨状就在眼前！”
“谢义的手下搜查了所有的地方，甚至连废弃的地道也不放过，发誓要将所有兽神宫人全部清除！”
“娘亲为了救我，将我藏起，当着谢义手下的面抱着地上的死尸冲入大火！就那么活活的烧死了！”
三人未料到阿四竟有这样的经历，面对阿四的控诉，三人无能为力。
看着悲伤的阿四，灵修终于开了口。
“对不起……”
可这句道歉，却使阿四更加愤怒。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吗！我兽神宫全宫人的怨气会因你一句话而平息了吗！”
见灵修无辜被迁怒，水凌寒皱着眉头。
“若是复仇，直接去寻谢义便是！与灵修何干！”
阿四突然变得十分失落，自嘲似地摇了摇头。
“我确实试图杀死谢义......只是我一介平民，拿什么去接触谢义......”
阿四顿了顿，接着说。
“后来我暗中调查谢义，发现他在研制了一种蛊毒。”
“那毒无色无味，却可以使人瞬间丧失理智。”
“在被蛊毒折磨死的人身上，我找到了残留的蛊毒，偷偷带到山上试验，发现中毒后自己虽神智清醒，但意识却强迫自己用去暴力发泄，并且极度想要看见鲜血四溅！”
“但同时也发现自己的力量瞬间被成倍的提升，代价是药效过后身体会越来越差。”
“所幸那时我中毒较浅，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而那毒！就是使宫主发狂的罪魁祸首。”
“那时我就暗中发誓，我总有一天要以同样的方式手刃谢义和仙主，为母亲，为兽神宫枉死的冤魂复仇！”
“你大可以在官兵搜查时供出我们，这样你便算完成了复仇，为什么一定指定杀死灵修？”
阿四看着水凌寒，眼中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
“仙主八年前无故失踪，我只当是老天开眼，更何况楚公子是无辜的。”
阿四叹了口气。
“我虽为复仇，可并不想滥杀无辜......”
“而灵修！则是我向谢义复仇的最后机会了，我无论如何不能再错过了！”
阿四看着灵修，嘴角露出讽刺一般的笑容。
“灵修，你知道吗？曾经我们的相遇也是我复仇计划的一部分！”
“一……一部分？”
灵修被阿四的坦白震惊的无以复加。
阿四点了点头。
“我自知无法直接接触谢义，于是我便想从他的子嗣下手。”
“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直到那天！我在山上邂逅了迷路的你。”
“我知道这是个好机会，便装出好心的样子，带你离开后山，并时常同你玩耍。”
“时机一到，便将所谓的禁术交给了你。”
水凌寒听后十分气愤。
“原来灵修的禁术竟是这样来的！你居然要害一个无辜的人作为你复仇计划的牺牲品！”
阿四一脸满不在乎。
“那又如何！为了复仇，牺牲是难免的！”
“我必须等时机成熟，然后教授她最强的杀人术法，让她适时地在谢义面前吞下蛊毒。”
“一旦灵修在谢义面前服下蛊毒，就能让灵修亲手杀死谢义，我要让曾经的惨剧在谢义身上上演，被自己的孩子亲手杀死，真是要比我亲手杀死谢义更加痛快！”
阿四癫狂地大笑。
“而且外一失败，看着谢义杀死自己的宝贝女儿，不也是快事一桩！”
楚浩天气得破口大骂。
“你真是丧心病狂！”
灵修木然地听着阿四诉说一切，淡淡地说。
“只可惜如此完美的计划失败了！不是么？”
阿四的表情瞬间变得落寞。
“你说的不错......”
“依照之前计划的时间推断，灵修或者已经得手，或者已被谢义处死......”
“可我没想到的是，她服下蛊毒后居然可以安然无恙！这是我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的。”
此话一出，水楚二人震惊的看了一眼灵修。
再看阿四，此刻已双眼通红，神志恍惚。
“为什么......老天要那样庇护一个恶人......为什么！啊！”
阿四痛苦地嘶吼。
绝望的声音在山中不断回响。
不知过了多久，阿四沙哑的喉咙中发出阵阵苦笑。
看着如此痛苦的阿四，灵修终于决心将那个秘密说出来。
“小哥哥......其实......我并不是谢义的女儿......”
“什么！”
水楚二人再次被震惊到。
阿四难以置信地看着灵修。
“不......不是谢义之女？开什么玩笑！”
灵修痛苦地低下头。
“是真的......凌寒大哥......你知道为什么在泽州时我迟迟不肯说出我离开御仙城的原因吗？”
“难道不是因为你在御仙界使用禁术的事被发现了吗？”
水凌寒奇怪的问。
灵修摇了摇头。
“不只是那个原因......那日我送你们离开御仙城后便返回家中，路上被所谓的兄长拦住。”
“他说我不是谢义亲生的，只是不知从何处捡来的野种罢了。”
“我气不过，便想找父亲问个清楚。”
“可是他却将我拖入密室内。”
“密室内，囚禁着那些用于蛊毒研制的活人。”
“然后他告诉我了真相。”
“原来他一直以婴孩炼制蛊毒，又用活人来测试蛊毒的威力。
“而我，就是被他的侍从捡来用以入药的引子。”
阿四瞪着眼睛大喘着粗气，显然并不愿相信灵修的说法。
“怎么会！你在骗我！”
“我没骗你。”
灵修认真的看着阿四。
此时楚浩天也恍然大悟。
“难怪谢义对待你从来不像对待亲生子女一般......”
灵修苦笑着点了点头。
“如你所说，正因为我百毒不侵，才被谢义破例收养，目的是为了看看我还有什么能力尚未显现。”
“不会的！不会的！”
阿四似乎陷入癫狂之中，口中不断否定。
灵修走过去蹲在阿四面前。
“我知道你不肯相信我，我也能明白你的痛苦。”
“如果你真的想复仇，就请杀了我吧！”
话音一出，阿四震惊的看着灵修。
“灵修姐姐！你疯了吗？”
楚浩天想要上前保护灵修，却被灵修制止。
灵修泪眼婆娑地对着阿四扬起一个微笑，随后毫无防备地闭上眼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四大笑了起来。
“没想到啊！我处心积虑，竟差点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
突然，阿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灵修连忙睁开眼睛，发现阿四满口血污，脸色苍白，
“阿四哥哥！”
灵修赶忙扶起虚弱的阿四。
“阿四哥哥！你怎么样了！”
阿四倚靠在一旁的树上，勉强冲灵修挤出一个惨淡的微笑。
“临行前我服下了所有的蛊毒，为的是……能有足够的力量除掉你们......”
“只可惜啊！我还是输了......”
“阿四哥哥！你别说话！我带你去找大夫！一定能治好你的！”
灵修带着哭腔焦急的呼唤着。
阿四仿佛释然一般摇了摇头。
“呵！没用的，这药一旦进入体内，死亡就只是时间问题了。若非百毒不侵，即使是神仙，服用如此大的剂量也会难逃一死。”
“阿四哥哥！阿四哥哥！”
阿四轻轻将灵修滑落的长发挽至耳后。
“这丫头，头发怎么乱糟糟的，小姑娘的头发要整整齐齐地才好看……”
“阿四哥哥！你不要死啊！”
灵修痛苦的抱住阿四。
阿四笑了笑。
“我终于......还是回来了见你......”
灵修突然怔住，呆呆地看着阿四。
“你......你还记得......”
阿四笑着点了点头。
“我答应过你的。”
随后阿四抬起头平静的看着天空。
“小丫头长成大姑娘了……”
“再见了，小丫头。”
阿四强撑着身体给了灵修最后一个微笑，突然头向后仰，手重重地垂了下去。
“阿四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