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田的学堂办起来了，学居两间。启蒙早的、年龄稍大的孩子去了孟堂，像我这种年龄小的，留在仲堂。
霜雪天太冷，每天只定了未时上课，适学的孩子二十六人，一间课堂刚好分了十三人。
听说宏哥哥可以去孟堂的，不知怎地，他来了仲堂。
大家都穿着濡裘，颜色太过素净，课堂氛围严肃，天太冷，课余大家也不愿打闹，没有热闹劲，加上外面一直是雪天，我总觉得周围的一切苍白得可怕。
宏哥哥坐在我左侧，看我近几日不爱说话，有些时候下了学，他像变魔法一般，总会悄悄塞一些红色的浆果给我吃。
黄豆般大小的果子，表面光滑，滋味酸甜，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宏哥哥说，这是香菱子，是沸柳国特产的一种蒿草结出的果子。
我好奇：“你去过沸柳吗？”
“没有。”
“那你怎么会有这些神奇的果子？”
“有些伯伯婶婶去了外海，他们都会带着新奇的物件回来。”
“我们能去外海吗？”
“像你这么小的孩子不能，穿过虚海可是需要厉害的功法才行，不然，遇到妖物没有灵王保护，或者遇上大风浪，小孩子可是没办法应对的。”
“啊？”
宏哥哥拍拍胸口：“但是我能去呀，我比你年龄大，我也会厉害的功法，到时候我出去了给你带好吃的。”
“哈哈，可不要吹牛，别忘了我们受罚的事情，你若能去，那我也可以去。”
宏哥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我知道我们现在都不能出去外海，但是宏哥哥给的浆果红得好看，我想，外面的世界应该也和这个浆果一样好看吧。
上课、下课，霜雪天、雾气天，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
宏哥哥总会带些稀奇物件给我，每一件都能让我好奇很久。他总说自己会去外海，我不信，总是笑他爱吹牛。
就这样过了一年，宏哥哥没有去外海，师父和大师兄倒是先去了。
那一天，天空微微飘下一点雪粒，我第一次看到人们是怎么出海的。
二十来人组成队，随身带有一些货品，大家集中在祠堂前的空地，敬田主手里拿着一根木枝和一瓶绿色的水，他念着咒语，时辰到，他把水直直一条线倒在众人面前，不过一会，很多绿色的水珠从海的方向绵延到那条线的位置，水珠汇集变化，一艘巨大的绿色雾船幻化而成，拖起众人升向半空，又飞向海面，他们，就这样出海了。
再过十五天，就是新一年的上陇节，出海的人一般二十多天就回来，他们肯定会带来很多新奇物件，到时候，晴朗的天气和新奇的物件汇合在一起，肯定会带给大家无尽的期待。
去外海成了我心心念念的事，外面的世界有一种莫名的召唤力，吸引着我有朝一日走出去。
家里缺了一些药，只有外海才能寻到，以往都是托旁人带，可是近一两次带来的药，品质欠佳，加上师父一早就听说去了外海可以通过技法挣钱，师父也希望这次出去有点收入，然后顺带买些新奇物件给我们，大师兄也该看看外面的世界了，所以这一次，师父带上师兄出门了。
师父和师兄不似旁人那样带有货物，他们出行的包裹简单，师娘说，他们是出去给人疗愈，用技法疗愈，还给他人做一个未来事情的指引，也就是卜算。
忆乐居有个乐，顾名思义就是我们的技法可以助人愉悦，最厉害的技法是辟劫术。
家里有人痴了癫了，长期病痛，或是被外界邪祟缠绕，都能用辟劫术化解一二，还人愉悦。
另外，大师兄还会一些幻术，以往在北田，他都能表演十来个技能，供大家欢乐，还能换取一些散碎银两。
若是这一次外出有收获，师父师娘商量着，后面还要再带二师兄出去，他善音律善文章，到时候可以去别国的乐律所学学人家的曲子，还能给人誊抄书文、写写家信，这样就可以一面求学，一面挣钱。
师父和师兄出去了，天空也慢慢晴朗，我无意间发现北田有处边缘地，可以看到前方广阔的海，阳光撒在海面泛着金光，景色绚烂，风吹着脸，感觉特别舒畅。
后来下了学，我都会偷偷跑去看一会海。
我想起过灵王，有几次我朝着海面唤着“天壬”，可他都没有出来，我想，定是我没学会控海术，约定未成，他不会出来相见。
有一天我又来到边缘地，微微海风带着馨香味吹来，万般舒适，我不由得看着海面想着，外海应该很漂亮吧，我一定要去外海。
宏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身后：“你在看什么呢？”
我回头：“宏哥哥，你怎么来了？”
“我看你近些天下了学都不回家，定是发现好玩的地方，我今天悄悄跟来，果然是个好地方。”
我笑笑，示意他一起站到边缘地，他也被眼前的一幕吸引了，不自觉道：“好看。”
“所以，宏哥哥，总有一天，我们能去外海的，对吧？”
“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