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中,卢卡尔汗流浃背地发现坏事了。
刚才的岩层坍塌,飞溅的碎石断了他身上的毛线团。
他身上的食物和水,省一点吃的话,最多能撑三天。
但要再加上一个人......
转头看向背后无精打采的红发女子,她正在自言自语。
“我知道了老师,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要...要杀了他吗?”
“如果是好男人的话就不杀,我知道了。”
卢卡尔又要流汗了。
他稍微回想了一下自己一对一的战绩,好像就没有打过谁。
【小火球】在这样密闭的空间内又容易引起粉尘爆炸,自己之前可差点在类似环境被炸死过。
那就用召满打满一发【心灵震爆】,再快速两个囚明接【冰锥术】致死。
这计划得真不错,我难道是个被种田耽误的战斗天才?
借着魔导器的中性光,卢卡尔完全是哪里有魔晶就往哪里去,走半天竟然又走回了当初坍塌的地方。
几块芒果大小的碎石朝着全无防备的卢卡尔砸了过来。
“小心。”
红发的女子将卢卡尔拽到自己怀中,随后举起左手抵挡头顶的碎石。
她的手臂一瞬间就膨胀开来,覆盖上岩石般坚硬的几丁质外壳。
碎石砸在外壳上粉碎当场,石砾散去后外壳上竟然连一道划痕都没有。
女子嗔怪地看着卢卡尔道:
“看着点,你到底认不认路啊,怎么又绕回来了。”
“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卢卡尔举起身上断掉的羊毛,“我们已经迷路了,你都没听我说话吗?”
这红方姑娘性情古怪跳脱,卢卡尔一路上尝试多次,都无法跟她建立有效的对话。
更别提问清楚她到底是怎么下来的,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是说,我有可能一辈子被困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女子直愣愣地盯着卢卡尔,右手如钢钳一般搂着他的腰,
卢卡尔就有种感觉,一个不慎,自己就会被她拦腰截断。
“如果我们找到毛线团就不会,而且出了矿洞之后,没有我,你也依旧要被困在地下。”
这个时候卢卡尔突然认出了这个女人。
在墨索尔的多次轮回中,她正是那个被神甫召唤出来的三个“使徒”之一。
那个长着鹿角的红发女人。
来者不善。
女子手臂变回原状,她脸上长出细密的蛇鳞,凑近卢卡尔舔舐他的脖颈。
“嗯......确实是真话,但诚实只是好男人最基本的品质。”
“赶紧带我出去,”她浊黄色的竖瞳捕食者一般盯着卢卡尔,“不然你就是坏男人。”
松开卢卡尔,两人继续沉默地走在矿洞中。
卢卡尔不动声色地触碰矿床吸收魔力。
【逆向解析进度89%】
下来大概也有一周的时间了,按照这个速度,大约还有一天就差不多能解析完毕。
到时候按照老乡留下的3D影像,自己就能解决个人实力不足的问题。
在此之前先尽量拖住,等准备妥当再和这个拥有怪力和变换肉体能力的“使徒”翻脸。
就在卢卡尔防备着身后的女子时,他没有注意到沉重的气流声正在离他们两人越来越近......
......
......
又是一个驻守在镇子中的夜晚。
独自守在山林前的安纳金愁容满面。
“义兄,他们有难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这山谷的一切都是卢卡尔大人的,我们有什么资格用卢卡尔大人的东西去救别人?”
“可.....那群人是霍伊兰德家族派过来的殖民者,也应该算是卢卡尔大人的子民。”
“霍伊兰德把卢卡尔大人扫地出门了,他讲给我们听很多次了,你没长耳朵吗?”
不耐烦地摆摆手,凯德把地上枯萎的杂草灰收集起来,铺盖到犁好的田地上。
“能不能带他们来山谷,得卢卡尔大人说了算,你不要自作主张。”
“之前那些流民给卢卡尔大人添了多少麻烦,分裂了我们多少人,你心里还没数吗?”
“不要当叛徒,安纳金,卢卡尔大人叫我们种地,我们就种地。”
“.......”
......
躁动。
群鸦飞舞,阴风四起。
那些白皮肤红眼的怪人再次来袭,脸上长着漏斗状大嘴的消瘦怪物混杂其中。
安纳金拿上新换的铁质盾牌严阵以待。
跟往常一股脑冲过来的袭击不一样。
这些异种军团在山林前有序地列阵,所有人像是被人操控的死物一般,列阵过程极快,没有一点混乱的情况出现。
除了脚步声,夜色中一切都寂静得可怕。
如坐针毡的危险感就让安纳金不敢轻举妄动。
军团一点点扩大,形成了百人规模的战线,这要是冲刺下来安纳金一个人绝对挡不住。
压低重心,盾牌放在身前,能不能挡他都要挡。
列阵完毕,异种军团却没有任何攻击的动作。
一切宛若暴风雨前的宁静,那根脆弱的弦随时都可能断掉。
“安纳金!”
一个熟识的镇民在背后突然叫喊道。
“你来这里干什么?!快回去组织阵线。”
“你先回来!我们要谈判了!”
......
跟着镇民来到镇子另一侧,安纳金才发现不光是他防守的南边,整个镇子都被团团包围住。
这些怪人和怪物粗略一看就超过五百多人,一旦打起来除了骑士可以尝试逃跑,其他人必死无疑。
远处异种军团中众人为一位身着深红铠甲的少年让开道路。
此人骑着一匹蹄子燃烧着鬼火的亡灵马,以相当从容的姿态朝着众人小跑而来,随后停在镇子不远处。
镇子这里,赫克托和巴格尼议论两句,随后骑上他的重甲马匹面色阴沉地赴约谈判。
安纳金想要追上去,被众人阻止。
“两方将军会晤,我们是弱势方,你别去坏事。”
“可......”
赫克托骑在马上的时候,阴柔青年的内心可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平静。
邵科郡边境一带的三个主要贵族,霍伊兰德、斯蒂文斯、古德南都有一个共同点。
三位男爵能起家,跟老婆娘家的帮助脱不了干系,自然也处处受到娘家掣肘。
斯蒂文斯男爵,康拉德的正婚妻子来自北方贵族,崇拜的就是体格健壮阳刚的男子。
大哥这几年不知道吃了什么,壮如牛,二哥虽然体胖,但块头着实不小。
只有自己,个子不高,若不能好好打扮,还会被误认为女子,被母亲从小厌恶到大。
若不是家族被父亲管理的井井有条,哥哥们能为难他的地方不多,他的下场恐怕不比卢卡尔好多少。
只可惜啊,到底还是个被排挤的命。
他哥哥能领着十万大军去蹭军功,自己却要为了以后赶出家门有个安稳的落脚点,在这里打生打死。
这就是差距,这就是命。
“我是斯蒂文斯家的赫克托,巴黎的血族你们现在退去,我们还能当无事发生。”
“否则......”赫克托话锋一转,“你们就是打破契约,等着被帝国彻底剿灭吧。”
身披彼岸花的血族少年,脸上没有一点受到威胁的神色,冷淡如初。
“我们本来就没打算和你们纠缠。”
“这附近藏了一个巫师交出来,还有一个叫做卢卡尔的领主也是。”
“人带过来我们就走,不然死。”
赫克托眉毛略微一皱。
卢卡尔啊卢卡尔,自从将你从黑幕中救起的时候,我就隐隐有感觉你是个麻烦精。
没想到你还能惹这么大个麻烦。
“你要找巫师和卢卡尔做什么?”
“不知道附近的巫师正在打仗吗?还是说你也想被我们人类的施法者化为灰烬?”
血族少年依旧没有任何动摇。
“你可以试试,看那群巫师会帮谁。”
“理由你们没资格听,交,还是不交。”
“.....”
半晌后赫克托骑马回来,所有人都紧张地注视着他。
“怎么样,他们提了什么条件。”
“他们要我们交出一个巫师,还有卢卡尔。”
安纳金瞪大了眼睛。
“绝对不可能,你答应了我也不会答应。”
赫克托面无表情地瞟了安纳金一眼。
“准备列阵。”
男人,女人,士兵,骑士。
当周围黑压压一片,在夜色中看不清数量的异种军团团团包围过来的时候。
所有有力量挥舞木棍的人统统上了战场。
这是一场绝望的战斗,但想要活下去的信念让每个人迈着颤抖不已的双腿,顶在前面。
血族军团的冲锋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口号、呐喊和战鼓。
散漫的脚步逐渐变成嘈杂的雨点,从四面八方压向人类防线,像是涨潮的潮水。
“按照计划,你们两个最强的骑士去斩首那个和我谈判的血族,他穿得那么显眼肯定错不了。”
“只要他一死,战斗肯定会有转机!”
赫克托的嘱咐下,独眼女骑士安娜和水体强化骑士安纳金两个人全副武装,严阵以待。
一旦战线被维持住,他们就会立刻突围出去,只取敌将首级。
鼓点一般的马蹄声传来。
八个穿着深红甲胄的骑兵,一马当先,朝着阵线率先冲了过来。
血族少年没有戴头盔,他跑在最前面格外显眼。
天行者要动起来,却被安娜一把按住。
“干什么?!他人都出来了。”
战斗经验丰富的女骑士沉着地说道:“等他们陷入阵型里我们再动手。”
“不行,那要死多少人。”
推开安娜,天行者高高跃出阵线独自一人朝着八个血族骑士袭击了过去。
从意识的海洋中唤起巨大的源力反馈,无形之力裹挟着足以摧毁一座小山的力量,朝着八个骑兵袭去。
他们被掀飞的一刹那,天行者就能了解那个血族的性命。
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骑兵们和源力撞了一个满怀。
预想中的人仰马翻并没有来临,血族们像是戳穿一层薄纸一样,穿透了无形的源力。
天行者甚至感觉自己的力量被吸取了很大一部分。
八个血族骑兵中的一个掉头,朝着他冲了过来。
幽灵马在一瞬间加速到了超出天行者反应的范畴,尖锐的骑枪寒芒闪烁,死亡的恐惧感从天行者心中升起。
源力。
一股股强大的源力打击向这一个血族,却没有任何作用,只能让他的速度越来越快。
啪!嘭!
骑枪轻易穿透铁质盾牌,将安纳金刺了个多穿。
他的内脏泼洒在血族骑兵的身上,引来对方一阵舒爽的长叹。
“天选骑士,大补啊,你用来进攻的源力恰恰是我们最优质的食粮。”
“真怀念我祖先的时代,每一个杀死的人类都是你这样的大餐......”
安纳金张口,却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
黑暗迅速侵蚀了他的意识,他堕入了彷徨的源力之海。
“该死!!该死!!这个不听话的贱民就会坏事!!”
“啊!!阵线维持不住了,大家快逃啊!!”
“逃你马!四面八方都是敌人,你想逃到哪里去?快回来!”
“我...我受不了了,死也好,逃也好,我不想待在这里......”
.......
“跑啊!不想死就跑啊!”
“我...我跑...跑不动.....动了.......”
地下,卢卡尔和红发女子正在快速奔跑。
女子体力旺盛,卢卡尔已经半死不活。
首先是缺氧,其次是两人已经高速冲刺了一个多小时。
背后震颤声不断,无边的黑暗中,两头形似巨型蜥蜴,但是下颚格外强壮肥大的噬岩兽正穷追不舍。
卢卡尔不认识,但是女子知道他们是地下的杂食生物。
主食是各种昆虫、小动物和矿石,遇到中体型的生物,比如人类,也会考虑加餐。
眼看着卢卡尔是跑不动了。
女子心一狠。
反正男人都是吃里扒外的东西,这个男人格外废物,不如让他发挥点作用。
卢卡尔跑到一半,脸上突然挨了重重一拳头,他一下睡在地上,浑身被尖锐的石砾划得血肉模糊。
“你......”
女子冷冷地瞟了他一眼,随后迅速没入黑暗的矿洞中。
身后噬岩兽沉重的呼吸声越来越近,卢卡尔回身想要施法,但是晕晃晃的状态下,根本结不出手印,更念不了咒语。
脚边魔导器中性光的照射下,一张血盆大口,骤然间出现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