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学生，学校是每日必须流连的地方。
曹小水在断断续续消失几天后，一个下午又出现在课堂里。
林城一中算得上是林城比较好的中学。进入高中后，重新组成的年级里，来了许多其他学校考入的学生。人多了，分出来的班级也多，曹小水这个班里，也来了东城的一些学生。初来乍到就有些抱团，只不过现在大家都是刚入校没多久，还不算熟悉，交往的时候不多，尤其是跟曹小水这样经常玩失踪的学生，更是几乎难得一见。
下午是化学课。老师是个从大学毕业后才进入学校三年不到的年轻人，看上去比这高一（三）班的一群男女大不了多少。讲课时有些腼腆，声音不够大，听起来有些吃力。
曹小水坐在最后，桌上摊着一本语文书，还时不时撇上一眼半眼的。不是他喜欢语文课，而是找不到化学课本了，只好拿出语文课本装逼。
学习嘛，不在于学什么，而是在于学习态度。
老师细细的声音传过来到了这里，基本上已经不知道唠叨的是些什么。曹小水一脸淡然，仿佛听得很认真，目光却在课堂里游离，时而在周长风那里停留，时而又转到李楚音身上。
自从那晚偶然相遇，俩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就忽然突破了某个不曾看见的隔阂，渐渐地靠近。曹小水的目光在李楚音那里游离的时间稍微长些，但随之就转到东城来的那几个同学身上。
东城考入一中的一共有二十多个，在三班就有八个，三女五男。其中一个叫做秦榛子的女生很漂亮，据说是之前在东城二中的校花。素面短发，看起来很精神，性格开朗，融入这个班级很快。好像还是学习委员，想必应该是个学霸之类的。另外两个女生，一个叫张菲儿，一个叫陈海丽，看上去稍逊秦榛子一筹，但也算得上是颜值在线。
五个男生，有一个领头的，叫做焦刚，看上去块头不小，跟曹小水不相上下。脸上斑斑点点，痦子很多，大概是青春期来得异常猛烈，猝不及防之下导致的。另外几个高矮胖瘦不一，经常围在焦刚身旁，算得上死党一类。无论上学、放学，都是一窝蜂的围在三个女生身边进出，感觉像是公主身边的骑士，很拉风的模样。
这些信息曹小水知之甚少，因为经常性的翘课，在整个高一年级，甚至是班级里的存在感都很低。今天心血来潮进教室上课，曹小水就被东城这几位实实在在的打量了很久。
课间时间，有同学继续留在座位上，也有人去厕所解决身体里的问题，当然也有人三五成群围在一起聊天磨牙。
“老焦，看到最后排那个没得？晓得叫啥子不？”
焦刚身边一个带着厚厚眼镜的清瘦学生，一副谋算在胸的深沉模样，低身对焦刚问道。
焦刚早就注意到了后排的曹小水，此刻看到他跟周长风在不远处的花坛边闲聊，皱了皱眉说道：“没听说这个人，好像经常不来上课。”
“他叫曹小水，原来就是一中的，成绩垫底，很少在学校里出现。就算是他原来班上的同学，都很少了解他。”
另一个身材高一些，但显得偏瘦的男生接过话。又朝曹小水那一方看了一眼后接着说道：“我听班上的刘莉说，这个曹小水不咋个跟同学耍，经常一起耍的就只有现在他边上的那个周长风。”
“还挺有性格的哈。”焦刚“嗤”的笑了一声，口气有些轻佻和不屑。
身边几个人都含笑点头，目光在曹小水那边瞟了几瞟。
上课铃响起来，曹小水又开始犹豫。
是进去、不进去？还是不进去？
周长风拉了一把，曹小水微微叹气，摇摇头，顺势跟着走进教室。
好吧，继续上课。
下午三节课，结束后给了学生两个多小时吃饭时间，随后又是晚自习。校门外的一些小吃店，这个时候挤满了学生，都是不回家就在这里将就一顿的。吃完饭可以有自由的时间，不急不躁的等着晚自习。
曹小水被周长风拉进了一家卖米粉的小店，一人点了一碗米粉。坐下来的时候，四周已经坐满了高中各年级的学生。李楚音和刘莉、郑媛媛几个，也都在这里吃。
李楚音的目光瞧过来，看到曹小水很意外。
一般来说，下午的时间，这个学渣早已经消失不见，今天能在这里看到他，实属难得。
曹小水跟李楚音的目光碰了一下，咧嘴笑笑，点了点头。李楚音没回应，低下头小口、小口的挑着碗里的米粉。
“你看啥子？”周长风顺着曹小水的目光看过去，眼前有自己班的几个同学，也有外班的，熟悉和不熟悉的人都在，不过最后目光还是定格在李楚音那几个人身上。
“没啥，没事乱看看。餐前小菜，开开胃。”曹小水敷衍地回了一句，开始吃自己碗里的粉。
周长风斜了一眼，“信你个鬼！”
嗯。秀色果然可餐。米粉加美女，味道顿时提升了一个档次。
晚自习要到九点钟才结束。曹小水本来跟麻将几个约好了出去玩的，结果被周长风缠住没让走，坐在教室里磨皮擦痒的折腾了好一阵子，还被周长风按在课桌上讲了几道数学题和物理课的重点，这才放过脑子晕乎乎的曹小水。
“在哪儿都不安生！”
曹小水一边收拾书本，一边嘟囔。
“你说啥子？”
“没啥的。”
曹小水懒得再听周长风唠叨，觉得自己很悲催。去孙老头那里，有莫名其妙的文化课，在学校还要被周长风抓着继续折磨。
不过今晚好像还是很有收获的，以前看着头晕的那些题，在周长风填鸭式的灌输下，似乎也懂了点，内心莫名有学到知识的满足感。
“你看那儿，他们干啥子？”
听到周长风的声音，曹小水抬头看着教室门口。这个时候大家都收拾好了书包，依次准备出门，却都堵在门口没动。
穿过一些高低不一的后脑勺，目光直达门口。曹小水看到有几个外班的男生堵在那里，正在和焦刚几个人对峙。
“焦刚，上次你几个不是嘿拽唛？今晚东城成哥过来，想跟你好好摆摆，就在校门口等起在。”
一个看上去头发有些长、面色苍白的男生说道，口气很大，底气很足。
焦刚还没吭声，他身旁的张菲儿先搭了话，“罗志强，堵门口干啥？想打人吗？”
“嘿嘿……”
罗志强轻笑，“张菲儿是吧。上次你也跳得欢，不晓得今晚上见了成哥，是不是还恁个欢。一起走吧！”
张菲儿还想说，被秦榛子拉了一把。焦刚几个阴沉着脸，随着罗志强几人出了教室。
“那是六班的罗志强，今晚想收拾焦刚他们。”不知什么时候，马福才转到曹小水和周长风身边低声说道。
“罗志强？”曹小水想了想，点点头没说话。
“小水，走吧。”周长风提着书包，招呼曹小水一声。这种事情在学校经常出现，学校里总有像罗志强这样的学生，跟林城一些社会上的人混在一起，霸凌校园，欺负弱小。今天搜这个学生的包，明天调戏一下某个女生，不过都不敢明目张胆，知道做过头了会招来学校的处理，严重的会被开除。
作为学生，被开除了，今后不管在家里还是出去找工作，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当然家里有背景的人另当别论。
“曹小水，你得管管！”
李楚音忽然走到曹小水身边，看着他悄声说道。
刘莉和郑媛媛几个女生本来有些惊恐，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班上，又是晚上自习之后，总觉得有什么危险会随时降临，安全感越来越低。
但看到李楚音要求曹小水去管这件事，几个女生都露出不解，刘莉更是小声嘀咕道：“他能管啥子，哪个晓得他是哪个哦。”
李楚音之所以要曹小水插手这件事，一来因为自己是班长，班里的同学现在有危险，自己不该袖手旁观；二来那晚的遭遇让自己隐约觉得，曹小水说不定还真有本事管得了这件事。
周长风和马福才都望着曹小水。
周长风的眼里很平静，不知道是有信心还是知道曹小水有这个能力。马福才晃悠着眼珠子在李楚音和曹小水脸上转了几圈，有惊讶也有疑惑，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我去看看吧。”
曹小水很平淡的回应了一句，把书包一甩，挂在肩上，摇晃着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