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这种地方，没事一般都不会进来。
曹小水不是第一次进来，对里面还算是比较熟悉。
走进一间办公室，里面站着、坐着三四个人，屋里烟雾缭绕，每个人的声音都很大，似乎在争论什么。见曾强领着一个人进来，顿时静了下来。
“头儿，这人……？艹！大佬啊……”
首先说话的是王二猛，看到曾强身后的曹小水，顿时喜笑颜开，开始调侃起来。
“呵呵……，曹老大来了……”
“哟！老大呀……”
“哈哈……，常客啊……”
各种怪声怪调一时间充满整个办公室，热烈的气氛被曹小水点燃。
“我擦！”
曹小水满头的包……
“各位大哥，给你们请安啦！身体还好吗？家庭都幸福吧？小俩口夜生活还和谐不？……”
曹小水在林城，至少在北城也是一号人物，怎么也不会被这个阵势吓唬住。当即满脸堆笑，鞠躬作揖，跟着大家嘻哈起来。
曾强手下这班弟兄，早就清楚曹小水跟整个警队的关系。多次的进出，大家都不陌生，这样的见面过去时常发生。只是后来曹小水上了高中，开始消停了，大家有些日头没见他惹是生非，反倒是有点不习惯。
“行了！王二猛跟我进来做个笔录。猪大肠，你调查昨晚入室盗抢的案子怎么样了？”曾强接过王二猛递来的烟，止住大家的调笑，又对另一个微胖的警察问道。
被叫做“猪大肠”的是其中一个年轻警员，大名朱大上，特别爱吃肥肠，尝试各种做法，被送外号“猪大肠。”就是两年前曹小水跟范三拼斗第一个出警的那个警察。
“头儿，去过现场，就是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检查了没有丢失什么，似乎就不是进来偷或者抢劫的，反倒是进去捣乱的。”猪大肠站起来回答。
“没啥子发现？”
“都没得。”
曾强点点头，招手领着曹小水进到里间，后面跟着王二猛。剩下的人见时间差不多了，都各自出门做事。
“说吧，姓名、性别、年龄、职业、住址……”
“这些你不都晓得吗？”
“嗯？”
王二猛瞪起眼，拿着笔的手指着曹小水，“给你个梯子你就上房了哈。老实点回答！”
曹小水撇撇嘴，“曹小水、男、十六岁、学生娃儿、住在骡马巷20号……”
“昨晚你没住在那儿。”曾强的目光从烟雾中透过来，像是要看穿曹小水。
“对啊，昨晚住在孙老头家里。他人出远门了，让我给他看家。”
“昨晚发生了啥子？”
“昨晚啊，是这样的……，”曹小水把过程说了一遍。当然比如自己知道有两个人在找戴敏，自己送走戴敏的事没有说。就算是曾强知道故意问起，自己也可以说跟昨晚的事情无关。
“他们进来啥话没说就抽刀砍你？”
“是这样的。”
“你得罪过他们？哦不，或者说，你认识他们吗？”
“不认识……”
…………
时间过去两个小时，曹小水明显有些不耐烦。王二猛手里的笔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在纸上划圈。曾强却一直没吭声，眼睛没有离开过曹小水的脸。
“今天就问到这儿。你先回去，有事还会找你，最近不要离开林城。”曾强进来到现在第二次开口，就是让曹小水回去，从头到尾没有多问过一句话。
曹小水心里疑惑，但表情淡定，站起来给曾强和王二猛点头示意，转身出了门。
“头儿，你觉得他没说实话？”
“他肯定没说实话！”
曾强又点上一根烟，“这小子看着年轻，骨子里却很奸猾，有点老谋深算的样子，做事滑不留手。”
王二猛点头认可，“跟这小子打了几年交道，感觉得出来。”
“不担心。他现在年龄不够，但是人总是会长大的。只要出来混，也总会犯错。那个时候，我看他又如何自辩。”
曾强狠狠的将烟头掐灭在烟缸里。
“我就不信，他不会出错。在盘龙山以西，就没有我查不出的案子！”
王二猛深以为然……
…………
走出警局的曹小水发现已经到了中午，看着烈日当头，心里想着能去哪里会更凉快一些，才猛地记起答应了李楚音去书城的事。
“艹！”
嘴里狠狠地咒骂一句，回身看着警局的大门，门里没有人，这才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调查个鸡儿！”
刚走到正街，麻将急匆匆过来，看到曹小水不停挥手，上气不接下气说道：“水哥，有人要欺负北城嫂子，我们有几个弟兄在那看到起的，你赶快过去吧。”
“麻将，说清楚，哪个家嫂子？”
曹小水看着麻将满头大汗的样子，皱起眉头问道。
“咦？水哥，北城嫂子啊，就你女人，你忘了？”
“妈的，我哪有女人？”曹小水疑惑地看着麻将。麻将心里开始发毛，磕磕巴巴说道：“就是，那天，你……去你家小吃店的那个……那个……嫂子。”
“李楚音？”
麻将急忙点头，“就……是，水哥，你们班的。”
“啪！”
不出意外的，麻将后脑勺挨了一巴掌，“是个鸡儿！”
“那……还去不？”
曹小水又挥手，“去啊，咋个不去！”
麻将在前带路，曹小水跟着。林城本就不大，还分开了北城和东城。北城这里是老区，有一片很大的湿地，就显得更小，一条正街加上几条小巷，几乎就是北城的全部。
正街通往北城的方向，是一个十字路口，也是最热闹的地方，书城就在那里。
书城门口围了一群人，大多是看热闹的，隐约听到吵闹声传来。
“警告你们几个小屁崽子，老子们的事谁也不敢管，以前在省城是这样，现在这个小破城也是一样，还不让开？”
“干啥子？想动手？”
“别拿省城来的豁别个，你过来试试……”
…………
曹小水边走边看过去，赵胖子、猛子、屠小炮、瘤子几个都在。身后护着的是李楚音，马福才也在一旁，脸上神色不定，有些害怕。
“让开、都让，水哥来了……”
麻将一马当先，高声大呵。
曹小水挤进人群，对四周说道：“都散了，散了，看啥子看，看了给钱唛……”
围观的当地人大多认识曹小水。知道这是个浑人，别看年纪不大，在这一带领着一帮子熊孩子瞎混，打架斗殴、偷鸡摸狗的，警察都管不过来，自己更犯不着跟这种人计较，看到他来都慢慢散开。
赵胖子和猛子对面站着四五个半大少年，个子都还高，一脸嚣张跋扈的样子。领头的身材肥厚，明显的营养过剩，满脸骄横；站他身后几个与他相比看上去正常多了，其中一个看上去瘦长的身材，一身装扮也不是很突出，嘴唇很薄，眼神阴冷，盯着走过来的曹小水。
曹小水打眼看过去，就发觉这个眼神阴冷、默不作声的家伙才是他们的头。
“啷个意思？搞事？”
“水哥，这狗日的想撩嫂子……”
猛子话没说完，后脑就被曹小水拍了一巴掌，“啥子嫂子，那是我的班长。班长好！”
曹小水吼了猛子，又对李楚音笑着打招呼，“不好意思，有点事耽误了，我们现在进书城去？”
“你是什么东西？”
对面那个肥厚少年走上几步，看着曹小水。
“那你是个东西？”曹小水淡淡地看着面前的人。
肥厚少年一愣，反应了一下，“艹！你敢骂我！”
“妈的，还能装逼，找不痛快？”
“钱少，干他！”
肥厚少年身后除了那个阴冷少年，其他两个顿时炸锅，围过来就想动手，猛子几个人也围着曹小水，手里握着板砖。
“曹……小水，不能打架，我们走吧。”李楚音被拦在外面，急得不停叫喊。
曹小水回头笑笑，摆摆手，表示没事。
李楚音一个劲跺脚，又挤不进去，都快哭出来了。
被叫做钱少的肥厚少年看着面前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曹小水，说出话的语气骄狂，“我不管你是个什么东西，马上从我面前消失，不然……”
“不然啷个？”
曹小水忽地上前一步，几乎贴到钱少的脸，呼出的热气合着口水喷了出来。
钱少忍不住后退半步。他的个子要比曹小水矮小半个头，被这么凶狠地盯着，突然没来由地感到害怕，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钱少身后的三个人被猛子和赵胖子几人拦住，双方剑拔弩张，随时都会动手。阴冷少年伸手拦住自己这边的人，缓缓摇了摇头。
“又是你们几个屁娃儿，想干啥子？”不远处的人群被拨开，走进一人，正是警队的猪大肠。
“曹烂眼，你带人想在这搞事？”
猪大肠不认识曹小水对面的钱少几个，只看着曹小水吼道。
“朱警官，有外地人想欺负我班上的女生，我在这劝劝。”曹小水忽然变脸，一本正经地回答。
“嗯？”猪大肠腆起微胖的肚子，走过来看一眼肥厚的钱少，“哪来的？为啥在这闹事？”
钱少刚听到曹小水称呼这人警官，想来应该是这里的警察。自己初来乍到，还没摸清这里的水深水浅。不过他骄狂惯了，对小地方的警察面带不屑，抬头望天，不理不睬。
“警官，大家有点小误会，都说开了，没事了。”钱少身后那个阴冷少年忽然走出来，脸上露出个皮笑容不笑的表情，对猪大肠解释。
“别在这搞事，都散了。”猪大肠也不想管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自己身负曾头儿交代的任务，正是心情不爽快的时候，再出了什么打架斗殴的烂事，被一顿骂是少不了的，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全部赶走，眼不见心不烦。
“要得，朱哥，我这就走了。吃午饭没？要不一起吃个午饭呗。”曹小水嬉皮笑脸的邀请猪大肠吃饭，眼里却没有半点诚意。
猪大肠不耐烦的挥挥手，“哪凉快去哪儿。荷包里翻遍了也找不到十块钱，还请我吃饭，滚吧！”
阴冷少年的眼神在曹小水身上停留一下，默不做声挥挥手，带着人离开。钱少临走前伸出一指，点了点曹小水，那模样，似乎是告诉他，我记住你了！
曹小水看着这几人的背影，心里有一丝疑惑。
“咋个？还不走，想等我请你曹老大吃饭？”
猪大肠瞪着眼珠子，又吼起来。
“这就走、就走。”曹小水对猪大肠笑着点头，径直向书城走去，李楚音还站在那里等着的。
到了书城门口，曹小水回身看猪大肠已经离开，招手把麻将几人叫了来。低声说道：“找几个弟兄，盯着那几个外地人，看他们是来做啥的。”
几个人点头，各自散去。
“曹同学，你怎么……刚才……，”李楚音正想问，曹小水摆手打断，低头想了一会，这才抬头看着猪大肠离开的方向，嘴里喃喃说道：“原来是盯到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