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茄小说

锲子

11个月前 作者: 春风百事非

“将军,宫里递来消息,陛下龙体有恙,速速入宫。”

“成飞你派几个人盯住辰王府,你我低调入宫勿必惊扰他人。”

“对了,二小姐若生事扣下绑回府。”沈国公说罢匆匆披上外衣往宫内赶去,直觉告诉他,今夜不平或许江山易主。

文华殿内灯火通明。先皇后已然被废半年前死于冷宫,现在外面陪侍的是萧贵妃和荣王温靖之。

萧贵妃泫然欲泣,捏着帕子擦拭眼泪:“国公,陛下陛下他...”

“国公您来了,父皇前几日偶感风寒一直不见好,今日没得由来口突然吐鲜血倒下了。母亲不想惊动朝野只能秘密宣您进宫。”荣王情绪激动,满脸怮痛快步朝沈德山走来。

沈德山并未多言,只是瞥了一眼荣王。

却突然抽刀跪下:“臣救驾不力,陛下若有恙,臣绝不独活。此刀为陛下特赐,”沈德山转头看向身边的皇子加重了语气:“狼子野心也可斩之!”

“召德山进,进来。”殿内传来虚弱的呼叫。

见到陛下的第一眼沈德山痛哭流涕,连忙爬向床边。

“德山,勿怪靖之。我知茶水有毒。他有帝王之谋——”

“你你知道我的心愿的,先祖遗训犹然在耳,我勤勉一生只可惜不见边地收回。”

...

文华殿外——

“殿下,陛下召沈国公难道是为了留下遗诏?沈德山在京手握兵权他若不认,如何称王?”破雨捏紧了手中的剑,“只怕殿下苦心谋局毁于一旦。”

“不必担心,他若不臣,今晚无非是沈国公为报君主,以死明志。”

“辰王府可有动静?”

“不知怎么,温灵佑收到了消息已然出府。需不需要手下解决?”

“他若能到了宫门便放他进来”温靖之掸了掸衣角,今夜好戏上演。

辰王府——

“太子哥哥,宫里的人来了消息说陛下突发恶疾,我父亲已经秘密进宫,您要去吗?”沈妧站在房门外敲着门。

“我已睡下。”里屋烛火却仍然亮着。

“殿下,我知道您怨陛下,可是我父亲深夜进宫必是大事,恐怕...”

温灵佑拿笔的手突然顿了下,他知道靖之苦心谋划多年却不知他有如此狠心。他推着轮椅开了门:

“若儿,我如今不是太子了。也只是被软禁的废人一个”温灵佑温润如玉,看着沈妧的脸轻声说道。

“况且如今的这般模样如何见得父亲——”

“殿下,陛下时间不多了。”沈妧半跪着握住温灵佑的手,看着他:“只是去见父亲,暂且放下这皇家身份好吗?”

“我会为殿下处理好一切的。现在我不是沈家二小姐,只是您的暗卫,殿下想要做的事情,想要得到的东西,我会一一为殿下做到,得到。殿下不要害怕让陛下失望,我会陪着您的。”

温灵佑松动了许多,他懊恼自己竟对父子之情如此淡漠,即使生在皇家他也依然相信血浓于水的亲缘关系。前半生他过得顺风顺水,活的温健恭顺,一朝双腿被废跌入谷底,巨大落差让他一时无法接受。

沈妧着一身夜行衣,侍卫太多,她只得先行翻出府外再趁机开门。

“对不住了侍卫大哥。”沈妧打晕了侍卫心里默默道着歉。

寅时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沙沙的风声,寒意从尾骨慢慢爬上沈妧的皮肤。远处隐约来了人——

沈妧将灵佑护在身后,抽出佩刀,紧张的盯着来人。

“二小姐回去吧,今夜宫里不太平,还是早些回家的好。”来的人是沈将军近侍成飞。

“成飞兄不必多言,请速战速决吧。”沈妧拿刀的手有些颤抖,这是她第一次拔刀向自己人。

她飞身而跃,清晰的听见成飞的拳声从耳边擦过,哗啦一声,恨水从成飞腰间划过,血腥味瞬间弥漫整条小巷。

鲜血顺着刀尖滴答滴答的落下,宛如丹砂。

“多谢成飞兄,你只身前来已是成全。”沈妧扶起成飞,“结束后我会向父亲请罪的。”

沈妧带着温灵佑一路飞奔赶到宫外,夜扣宫门乃是重罪,沈妧没有犹豫重重的敲着门。她刚想出声——

“废太子辰王深夜拜访,有事求见!有事求见!”温灵佑很少大喊,坐在轮椅上声嘶力竭的喊着:“请让我见陛下一面!”

宫门缓缓而开,他知道这是二弟的意思,温靖之要称帝了。

沈德山跪在景帝旁边,他越来越虚弱,气息逐渐变得不稳。

“佑儿,靖之便交给你了。这,这,王室重任也便交给你了。”景帝紧紧握住沈德山的手,他吐出一口气,“辅佐他,让他,他成为,明君。”从枕下费力掏出诏书,推向沈德山。

“有用之时,再,再,拿出来。”说完这句他直直倒下,

“叹啊!——”双目紧闭,落下一滴泪。这一声叹,不知是为了未完成的大业,还是死在儿子手中的怨恨,又或者是难得见太平盛世,舍不得这百姓和乐。

沈德山嚎啕大哭,锥心之痛一时气血上涌,一口鲜血直直喷在地上。

外面的人闻讯蜂拥进来,纷纷跪下痛哭。温靖之瘫坐在地,泪如泉涌。他隐忍多年终于,终于等到了,此刻他只想放声大笑却笑不出来,他被悲伤死死困住,眼泪无法克制的涌出,他恨自己的犹豫和不理智,情感是权力的绊脚石,什么亲情,帝王之家何来亲情?隐忍多年他即将站在高位,他应该兴奋才是,但眼泪不会骗人仍然大颗大颗的砸向地面。他有些不可思议,浑身无力强撑着站了起来。

温灵佑匆匆赶到,便从轮椅上跌下来,顾不得体面,奋力向父亲爬去。他从此再也见不到敬爱一生的父亲。帝王之争永远无情,看到瘫坐在一旁的温靖之,他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天旋地转,冒出涔涔冷汗。什么人伦什么骨肉至亲,在皇位面前不过是上位的工具,皇宫像一口巨大的棺材,埋葬着皇室的良知,人肉餐食,白骨森森。胃液翻腾,他直直看着父亲的尸体,狠,太狠了。秩序的世界好像快要崩塌,沈妧扑过去,紧紧拉住他的手。手中传来一丝暖意,他混沌的脑子有些清醒,挣扎爬起来。

“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膝下如今只有二皇子身体康健,便由他即位吧!”沈德山起身对众人说道。

他望向温靖之,整理了衣冠跪下:“拜见新帝。”

众人见最有威望的沈国公发话也纷纷朝向温靖之。只有温灵佑和沈妧默默呆在墙角沉默不语。沈妧望着悲伤过度的殿下心疼至极,再看向称帝的温靖之一阵气愤,这皇位明明是殿下的,她一定要帮殿下抢回来!

“朕定不负先皇委托!”温靖之扶起沈德山,“今夜不早了,还望沈国公注意身体,早些回府休息!”

沈德山抬了抬手望向角落:“臣告退。”沈妧不敢看父亲的脸,她知道父亲在提醒自己她的身份。

令德三十五年,南华景帝薨。次日荣王登基,改年号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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