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没有几人真的是傻子，也没有几人愿意被人欺骗。我没有问，并不代表我不知道。只是，你何必言说呢？
方皓是个聪明人，他很快就想通了那句话的含义。原来，燕云渊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心思。
此时，对不起三个字好似有了魔力，化作了一道道的骨刺，卡在方皓的喉咙里。可这三个字又好像失去了任何颜色，变得有些苍白了起来。
许久之后，那燕云渊伸了一根食指出来，神情也变得有些严肃起来，肃穆说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方皓眨了眨眼，眉头也微微舒展开来，他没有丝毫劝说，也不再做无谓的道歉，心底早已做好了受打击的准备。
“你说吧！”
“若是，有再一次结拜的机会，这次能否让我当大哥？”燕云渊一字一句缓缓说道，那声音如洪钟响起。
一时之间，方皓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竖起了耳朵，严阵以待，在心底早已盘算清楚：若是燕云渊问起，为何自己要去地牢冒险救他。他只会坦诚以待，不会再有所欺瞒……
他做梦都不会想到，燕云渊还有与自己结义的心思！
经逢此变，便是方皓思虑万千，也万万没有想到燕云渊坦荡心怀，丝毫不将那些算计放在心中。
“你还愿和我做兄弟？”方皓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燕云渊，满脸惊疑问道。
方皓自问，此事因他而起，他做不到丢下燕云渊不管。所以他孤身犯险，登上了桂香山。所以哪怕救下燕云渊，方皓心中仍有不少的愧疚，这一切只因当初那份心机算计使然。
他肮脏心思如一口不见光的枯井，心思深沉似一只狐狸，突然见着了翱翔于九天之上的老鹰骄子，又如何不心生惭愧？
“怎么？你不愿意？”那燕云渊用手指在方皓眼前晃了晃，然后一手揽住方皓的脖子，佯装不忿叫道。
方皓哪里会不愿意。此时两个不算懵懂的少年终于坦诚相见，他险些没能落下泪来，久久不言。
“别人不知，你也不说。我又怎么能不知晓，那桂香山乃龙潭虎穴，凶险异常。你敢只带着清儿上山，对我又岂会是虚情假意？”
“我的出身不见得高贵，你孤身一人，却仅凭一己之力养活了自己和清儿。我虽不说，可心底佩服得紧。你也不用兴起了高攀的心思！”
“所以，这一次比试，咱们就凭真本事说话吧！方皓。”说罢，燕云渊哈哈一声大笑，然后迅速往后一退，摆出了一个放马过来的手势，最后还不忘朝着方皓勾了勾手指，挑衅的意味十足。
经过这么一闹，方皓心底石头被人挪开，那口枯井终于见了些许阳光。心结终于彻底打开的他也是收起了眼泪，眼中带笑，对着燕云渊亮出了拳头，无比自信说道：“阿渊，你就尽管放马过来吧！”
不多时，只见两只弟匆匆上了顶楼层阁，随意找了一个向外的石板平台。
两人不忘朝四周观看一番，那模样放在大街之上，活似两个偷偷摸摸的猥亵小偷。待确定没有人观望后，两人相视一笑，接着颇为熟练解下了裤腰带，再一次稀里哗啦地比试了起来。
片刻之后，方皓心满意足地走下楼梯，他一步一停，恨不得让燕云渊搀扶着下楼来。而燕云渊则是低垂着头，气势不再，看上去无比懊恼。
方皓嘿嘿一笑，随后转过头来，用手一搂燕云渊的脖子，得意洋洋喊道:“阿渊，你就认命吧。你是斗不过你皓哥我滴！”
燕云渊的眼神始终看着身下某处，又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方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重重地拍了自己的大腿，呐喊道:“小渊，你咋这么不争气呢？”
两人相视一眼，竟都是哈哈大笑起来，两只不算宽大的手再度握在一处。
一世人，两兄弟。
……
“吐气三寸纳至身，温吞细吐似鱼游，一朝直飞东海上，浮云霞举化鲲鹏。修得造化玄玄劲，绵绵密密闭如瓶，任凭气机荡脏腑，冲开毛孔人天通。”
随着那无名功法的口诀再次在耳边响起，方皓此时的感觉十分奇妙，他心气已收，神念入定，整个人好似进入一个无比玄妙的境界。
起初，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条在溪水中嬉戏的鱼儿，温吞着溪水，慢慢吐着细泡。后来，他的意识渐渐恍惚，好似整个身子都变轻了起来，一朝直飞到东海之上。
他开始在云层中摆尾游动，每一次煽动羽翼，都会带动一片浮云。每一次的呼吸，都好像能引发一处彩霞，渐渐地，他的神念飘飞，好似一张口能将整个浮云和彩霞都尽数吞下一般。
待到神识回体，他只感觉自己的左手手肘窝处，好似隐隐看到有一个光点。那光点并不惊人，约摸只有黄豆大小。方皓产生了一种错觉，那黄豆并非真的是黄豆，它好似有生命一般，在随着自己的呼吸律动一起在运动。
不是闪动，不是跳动，而是好像在旋转，似一个极为微弱的光旋，缓缓地转动了起来。
从未炼气过的方皓自然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他也只是觉得浑身上下有些舒畅罢了。
“好了，你可以睁眼了！”燕云渊缓缓出声，目光紧紧地盯着端坐在地的方皓。
方皓依言散气，在察觉不到丝毫异样之后，他才慢慢睁开双眼。
“这一番修炼下来，你有什么感受？”燕云渊看着方皓那漆黑若宝石的双眸，轻声问道。
“我感觉好极了！”方皓的眼睛笑得几乎眯成一条线，他拍了拍屁股，脸上也满是欣喜。“而且我还感觉左手的手肘处有好像有一个气旋，在缓缓往手心移动。”
“哥，你这可是吹牛不打草稿了！天才如我，也是在第二天才微微有了气旋之感。”燕云渊哪里肯信，按照当初那老不死所言，自己已经是万里挑一的天才，可哪怕是自己这样的一个天才，也不可能第一天就有了气旋感应。
方皓微微一笑，也不计较，毕竟如燕云渊之前所言，非罡风境界之上的高手，是无法印证他人体内的气机，而燕云渊也只不过刚踏入罡风境界，自然没那个本事。
可方皓的的确确地感受到一个极小气旋的存在，虽然还有黄豆大小。
“那气旋到底有何作用？”方皓习得这无名功法，自然是燕云渊的传授。可就是这么神奇的功法，燕云渊始终不肯透露名字。事实上，燕云渊选择冒师门之大不韪，方皓心中自然感激不已，一来二去，也懒得去追究出处。
“寻常人炼气，只能引导天地元气入体。是引导，那就意味着天地元气入体极慢，人力无法强求。而这气旋……”说到此处，燕云渊用双眼扫视了别院一圈，发现别院之内有一瓦缸，之中有清水半缸。他干脆走到瓦缸之前，又随手折了一根木棍，在缸中一个劲沿一个方向搅动了起来。
这水中旋涡很快变大，速度也越发快了起来。紧接着，他将几片树叶扔进瓦缸之中。方皓走上前，缸内一看，发现那几片树叶被那旋涡牢牢吸住，随着水波旋转，却无法再挣脱开来。
没有言语，燕云渊又抓起一大把树叶，然后肆意在空中一洒，结果又有小半树叶掉入瓦缸之中。
“凡是进入瓦缸之中的树叶，皆脱不离这旋涡！”
“若是这瓦缸够大，这满园的绿叶都将落入其中。”
看到燕云渊如此直白的用树叶演示，方皓总算是明白了其中道理。
原来那些炼气功法是那般不堪，天地之间生有元气，引导元气入体乃是踏入修行练气境的第一步。可元气毕竟无实形，无名状。说是引导，实际上颇有几分静静等待，由着元气性子的意味。
如果有了这气旋，那凡是靠近气旋的元气都会被吸引过来，气旋不散，元气便可不断入体。方皓一下就明白了这无名功法的神奇之处。
“那我将气旋扩大到手心巴掌大小，岂不是……”方浩心念一动，对着燕云渊毫无戒心，立马将心中总想尽数吐露了出来。
“你还真敢想呀！”燕云渊摇了摇头，很快说出了理由，“人体气脉经络，皆有强度。若是气旋太大，引动的元气越多，那么对气脉经络的考验就越大。一个不慎，炸脉也是常有的事！这就是江湖人常说的走火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