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一台动力孱弱的助力自行车行驶在山间小路上，天色渐黑，曲曲折折的小路已经逐渐看不清楚了，李皓珺试着打开车把上的头灯，同样孱弱的灯光只能照亮眼前几米的距离。
几经周折翻越几个小山头，终于到了一个亮灯的小区。破旧的红砖公寓楼前，三两盏路灯，路上没有一个人影。李皓珺走进一个单元，逐级而上的楼梯间里昏暗的楼道灯把他黯淡的身影映到墙壁上。似乎是想要回家，但是却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折返上了几次楼梯不记得了，这时发现上楼的台阶已经到了尽头，这一侧上楼的楼梯转过来应该是仍然向上的，但是，却变成了向下的……
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了，李皓珺发现刚才做了一个梦，莫名其妙的。想去覃文静房间看她起床没有，发现她已经准备好早餐了，今天真是起来晚了。
坐在餐桌对面，覃文静今天高挽着头发，显出长长的颈部，额角一缕青丝螺旋状垂下来，一对小贝壳耳夹，大红吊带短款连衣裙。是距离产生美吗？还是早上错过了亲热，如隔三秋？李皓珺端详了她好一阵子。
覃文静端着碗，用陶瓷汤匙吃着粥，一言不发，偶尔抬头看一眼李皓珺，然后嘴角一丝微笑，低头接着吃。
“看好了没有？”覃文静问，
“嗯，”李皓珺美滋滋地双手开动，开始干饭，但是眼睛不离覃文静。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覃文静抬头看着李皓珺说，
“先说坏消息吧，先苦后甜，”
覃文静扑哧一笑，说，“昨天接到公司通知，任命你为埃伦斯堡工厂主管，以后我们去不同地点的时候可能要分开了。”
“哦，好消息呢？”
“你的工资可以足额发放了，比之前你只管睡觉的时候会高出很多。”
“好，我给你买好吃的补偿你。”
“哼，我又不是小孩子，”覃文静说着低头接着吃饭了。
“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就想给你买什么样好看的衣服。”
覃文静抬眼笑眯眯地看了一眼李皓珺。
“那我不能陪你的时候就好好锻炼身体，回来再补偿你。”
“去你的，越说越不正经。”说完覃文静的眼睛呼扇呼扇地看着李皓珺，
“说正经的呢，今天你去打卡接管工厂，原来的主管离职有一段时间了。你今天去激活管理员身份，并且要接待一下来访客人参观工厂。”
“什么样的客人呢？哪个公司的？”
“具体我不知道，你去激活系统会有详细指令的。”
李皓珺想了想，说，“那我叫出租车过去吧，第一次去那里，路不太熟，自己驾驶未必安全。再说咱家只有一辆车，留给你用吧。”
“好啊，”覃文静回答着，会心一笑。
早餐后覃文静给李皓珺准备了正式服装，订了出租车，送他出门，但是李皓珺拦住了她，止步于小小院落。
“不用送我，”李皓珺搂着覃文静的腰，“不用担心，等我回来。”说完双手捧着她的脸轻轻亲吻了她的嘴唇。覃文静微笑望着李皓珺，什么也没说。
李皓珺告别覃文静走出院落，出租车已经在等了。早上的阳光照耀在飞行出租车的风挡上熠熠生辉。而西雅图黄色出租车依旧保持着其传统黄色，只是换成了电动四旋翼无人驾驶飞机，车身广告依旧是黑色，但是美化了许多，流线型喷涂与机身线条相匹配。
坐上飞行器有一系列自动视觉和语音提醒，确定了目的地后，伴随着电动马达的高频噪声，飞机起飞，水滴型座舱的视野很好，似乎是观光型生产线产品，随着高度升高，可以看见小院里覃文静正在挥手告别。李皓珺也挥手回应，可是逐渐远离，心中却闪过一丝忧伤。习惯了每日朝夕相伴，不觉彼此似乎成为了生命中的全部。
无人机沿着自有的商业航线飞行，在这个高度上鸟瞰大地，逐渐又让李皓珺感到自由天地的辽阔，拥有翅膀的鸟儿怎么能够不向往蓝天呢？“远大前程”是个此刻恰当的形容词。对比此刻与之前的心情，李皓珺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变化，不由感慨生命中纷杂的体会。
飞行的速度，不久就抵达了。在工厂入口，同样的布局，这一次是自己到控制室，生物识别，激活管理员账户。看着控制台前各种状态显示报告，实时监控数据，李皓珺不觉一丝掌控的优越感划过心头。回味片刻，还是赶紧忙正事吧，发个消息给覃文静报平安，然后查看日志和工作计划。原来今天是法国时尚财团“瑰丽巴黎”人员来访。双方是多年的长期战略合作伙伴，对方在时尚，模特，美体等行业，也是参股投资者。资料显示来访者是女性，法国族裔，西海岸地区发展部经理，主要讨论地区发展支持问题。李皓珺看着情况心想，最好她说英语，不然还得使用即时翻译设备。随手准备了些一会儿用于展示的资料，时间已经快到了，李皓珺下楼来到厂门前等候客人到访。
早夏上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工厂位于郊区僻静的地方，随着和风吹来的是草木清新的气息。虽然是等候，李皓珺并不觉得自己的时间浪费了，这样的日光浴，免费氧吧，还有工资支付，简直不要太开心。
也许是自己睡了太久？或者在单一的环境里待了太久？所以今天出来才有这样的新鲜感？李皓珺思考着，闲暇时刻，不由得又想到覃文静现在在做什么啊。正想要不和她聊一会儿？忽见道路远方来了一辆车，越来越近，黑色林肯大陆加长宽，很有美国范儿。
车子在李皓珺面前兜了个圈，这时他看到没有司机，是无人驾驶的。然后车辆缓慢停在靠近厂门位置停下。既然没有司机，为了显示绅士风度，李皓珺急忙上前轻拉车门，这时乘客也正推门下车，等对方站定，李皓珺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伊森，你是马丁内女士吧？”
“苏菲，马丁内，你好。”对方一边摘下墨镜放进包里，一边与李皓珺握手回答。
苏菲看起来三十几岁样子，保养得很好，棕色头发大波浪披肩，圆脸尖下颌，轮廓柔和，一双银色菱形耳坠，天然的眉毛细长，鼻梁挺直，一双棕绿色大眼睛，她的上眼睑弯曲修长，外侧眼角略低于内侧，给人温柔谦和的感觉。
“欢迎，请跟我来，”李皓珺似乎意识到自己关注对方的容貌有些突兀，急忙邀请对方进入厂内，转身引路的时候还回头确认了一下，车上没有更多人下来。目光回到苏菲，她正点头微笑，跟在身边。
“辛苦啦，这么远一个人过来。”李皓珺边引路边客套，
“还行，塔科马机场到这里，”
“哦，那这一早晨都在路上啊。”说着李皓珺领苏菲先到休息室，勤务机器人过来，有咖啡，红茶，小点心。
“你先坐下休息一下吧，别客气和什么自己来。”李皓珺客气地招待客人，似乎这位大美女的光临让他莫名地兴奋。知道对方远路而来，还贴心地介绍说，
“我们刚刚走过的是文员办公室，会议室和工厂操作室，这里是休息室，再往前走右转是洗手间，更衣间，淋浴间，办公楼基本就是这些设施。”
苏菲微微一笑，喝了几口茶说，“今天有劳你带领我参观这个工厂了，我去补个妆，回来咱们开始。”
“客气了，今天有的是时间，不必着急，你请便，”说着李皓珺开门，引路，把她送了过去又自己回来，准备好办公室的投影演示，给工厂机器人设置了程序。
一会儿，苏菲回来了，二人来到会议室，李皓珺用投影介绍了工厂结构布局，简单介绍了美体业相关产品，产能以及开发情况，以及用户反馈市场调研数据。苏菲坐在会议室圆桌旁，斜身靠在桌子边缘，右臂拄着桌面，托着下颌，静静地接受着相关信息。她恬静的脸庞，优雅的身姿，以及专注的神态更添几分魅惑。李皓珺讲解的过程中也不时地打量苏菲，她的眼神，她的脸庞，她的身材。基本简要介绍之后，为了避免乏味，李皓珺问，
“有兴趣参观一下生产车间吗？”
“当然，”苏菲爽快地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有些出乎李皓珺的意料，一般来说女性对机械电子化学类的东西不感兴趣。
拿来安全帽，帮苏菲戴好，李皓珺对苏菲说，“请跟我这边走，”
走进车间生产大门，脚下用维修防滑垫铺成了迎宾红地毯，厂房中机器人排列两边组成迎宾队伍。
苏菲扭头看了一眼李皓珺，“WOW，很有创意。”，称赞完话音刚落，迈开步子往里走，
李皓珺顺势按下遥控器，队列两边的机器人扬声器开始演奏，并且不同的机器人演奏不同的器乐部，铜管乐器，弦乐，木管乐器，打击乐部。随着开始急促的铜管乐音符，苏菲马上就听出来了，是门德尔松的婚礼进行曲。她迈出去的一步马上就定格了，张大嘴看着李皓珺，手指着演奏的机器人乐队，
李皓珺急忙伸手引路，说，“祝你我公司的合作地久天长”。
苏菲听了，仰头哈哈大笑，迈步往前走。她的风衣敞开怀，露出上身修身的高领白衬衫，下身紧致的黑色职业装超短裙，腰，腿胯体型堪称完美，女人味儿十足。而她的步伐更是专业，高跟鞋在红地毯上一字走过。
午饭李皓珺只是简单招待了苏菲当地工作餐，两个人在休息室简单的餐饮。苏菲很开朗，闲聊了一些双方工作生活的话题，范范只谈而已，毕竟双方不熟。但是她的棕绿色眼睛，长长的睫毛，说话时眼波的流转，让李皓珺印象深刻。
会面结束，临别时苏菲也称赞了李皓珺的创意，礼节性亲吻脸颊告别。而李皓珺也是早已急不可耐地叫飞行出租车，要赶回家中。
一路上李皓珺回想这一天的经历，自己的即兴大手笔，那首婚礼进行曲。李皓珺也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兴奋过度了？是不是自己太缺乏社交了，所以见到美女才这样的表现欲，还是自己本性如此。或者男女之间本应如此，自己过于苛责自己了？
很快回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屋，在院子里已经看到客厅中覃文静坐在电脑前，依然穿着那条大红短裙。
走进客厅，见到李皓珺回来，覃文静起身相迎，李皓珺搂着她的腰，亲吻了她的嘴唇，顺势把她推倒在了卧室床上。
“干什么呀，大白天的，你讨厌，”覃文静一边撒娇抱怨，一边无效地用手捶打着李皓珺的肩膀。
……
当一切归于平静，覃文静的脸颊已经泛起绯红，把头埋在李皓珺的怀里，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李皓珺看着自己怀里的女人，脑海里却萦绕着另一个女人的形象，她的身姿，她的容颜，她棕绿色的眼睛。李皓珺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努力付出是为了覃文静还是因为苏菲，不知道是自己怕忘记覃文静还是想忘了苏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