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如期而至。
城堡顶层的观景台，马恩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的夜空。
星辰稀少，只有几颗暗淡的星星和两颗能被称为月亮的卫星。
宇宙好像被涂黑。
对天文知识稍有了解的马恩意识到不对劲。
“不会吧……这个星系周围都是空的？空的……不会是牧夫座大空洞吧？那离地球可太远了。”
对深不可测的宇宙思考，让马恩暂时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直到戈林几人爬上城堡，弄出的动静才让他回过神。
“你们怎么不走门呢？”
“门？我以为下面的墙是被亡灵不小心打破。”
戈林有些摸不着头脑，而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顾不上纠结门的问题。
“殿下，情况很糟。”
马恩深有同感的叹了口气：“是呀，太糟了。”
“您都知道？”
“知道什么？”
戈林看到了暗金法杖，以为他对法杖属性不满意，顿时心中一紧。
要是马恩撂挑子。
维泽城就彻底没了未来。
“没……也没那么糟糕……您放心，维泽城盛产白骨，而白骨是重要的炼金材料，每年都有大批商人前来收购，还有召唤石……维泽城有一座小型召唤石矿藏，单靠收矿税，每年也至少有两千金的税金收入。”
戈林强压内心不安，侃侃而谈：“北面的森林出产木材，只要雇佣足够的人手，不管是木材还是魔兽材料，都可以源源不断的创造财富。”
“哎呀，您居住的城堡重建也在计划上，眼下的维泽堡太小太破，根本不符合您的身份，现在的明年第一批税金到位，我保证提前留出预算为您修建新的城堡。”
“灰白死灵法师鲍勃这次没在城内，我审问过希罗，他说很多死灵法师的工坊都空了，这次他们似乎集体行动，深入白骨平原，所以等他回来，您的身体活化也会提上日程，还有您也到该成家的日子，您的未婚妻，阿瓦公爵的次女明年也会抵达，她可是王国有名的美女……”
戈林卖力画饼的样子逗笑了马恩。
开尽空头支票，生怕他离开。
“行了，说正事吧。”
马恩看向愁眉不展的兰德几人，收起笑容。
“出什么事了？”
“家人都被带走。”
兰德忽然单膝跪了下来：“殿下对不起，他们……他们说如果不跟着一同前往罗塞，我的家人就会被关入监狱。”
釜底抽薪。
马恩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当即挥了挥手：“没事，你有你的选择，想要离开就离开，保护家人也是你的责任，戈林，你的酬劳支付了？”
戈林苦笑一声：“钱都被运走，维泽城现在一枚金币都没有了。”
兰德赶忙开口：“酬劳我不要了，龙息小队原本是去营救您，但反过来却是您救了我们，我们怎么好意思再收报酬？”
马恩看向露娜和克鲁鲁，强人所难不是他的性格。
“你们要是也有同样的困难就一起离开，路上结伴也更安全。”
露娜满脸歉意，深深鞠躬，站在兰德身后。
她和兰德的情况一样。
家人被当做威胁的筹码，这是目前维泽的现状。
连这里的冒险者公会都撤走了。
愿意留下的冒险者更是没几个。
倒是克鲁鲁摇摇头：“他们嫌弃安娜，没有带她离开，这样也好，我也更喜欢呆在维泽。”
“你的女儿怎么了？”马恩有些不明白。
戈林凑上来，附耳低语几句。
原来安娜生了一场病，双腿瘫痪，无法行走，更无法独立。
所以克鲁鲁才会在受伤时拼了命也要保住胳膊。
没了盗贼的身份，她的女儿会饿死。
“那就分道扬镳吧。”
马恩再次脸上挂笑，心里却不由生出一股火气。
不是针对兰德几人，而是那个还没见过的‘他们’。
处处针对，挖空墙角，釜底抽薪。
未曾谋面便感受到如此巨大的恶意，虽然知道是针对王子，但现在自己就是王子。
维泽城属于法杖的阵地，是自己未来十年的基本盘。
和他们斗一斗又如何？
目送兰德和露娜离开，戈林脸上露出可惜的表情。
“殿下，您其实可以挽留一下，尤其是露娜，四角派系的牧师数量稀少，治疗术很有用。”
“强扭的瓜不甜，我总不能让他们舍弃家人。”
马恩起身来到克鲁鲁身前：“但感谢你愿意留下来，我相信这世上有奇迹，你女儿的腿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
克鲁鲁低声感谢。
这些年她想尽了办法，都没能治好女儿的腿。
虽然感觉马恩很不一样，但流传在维泽有一句俗语。
贵族的承诺就像放屁。
她不抱希望。
“来吧，戈林，现在可以说实话了，维泽城到底有多糟糕？”
戈林沉默许久：“您都猜到了？”
“猜到一部分，还看到了奥斯本留给我的信。”
马恩随口道：“在那个床头柜里，只有触碰法杖才能打开。”
“得到法杖的礼物是王子之位，条件则是十年，守护这一方子民安宁。”
“但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连对我下黑手的敌人都不清楚。”
“我得先知道这一切是谁在幕后捣鬼，然后才能决定下一步怎么做。”
戈林看了一眼克鲁鲁，发现对方并没有意外，甚至还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深吸一口气，他缓缓道：“其实，维泽城以前不是边陲，曾经的边陲城叫莫斯，如今位于东面，我们路过的乌尔河，就是曾距离莫斯城不远。”
“后来莫斯城被放弃了，白骨平原仿佛具有通化能力一样，每侵蚀一片土地，会迎来十年的静默期，亡灵潮不再出现。”
“舍弃一部分土地就能换取平静的十年生活，在很多贵族老爷的眼中很划算。”
“所以他们愿意放弃维泽，反正他们的家大都在王都，这边只是封地，有一天哪怕王国都被白骨平原同化又如何？他们还可以带着钱前往帝国定居。”
说着，戈林攥紧拳头，脸上的皮肤也绷紧。
“可没人在乎生活在这片土地的平民，他们一走了之，无数人失去的是土地、房子以及一切。”
“我的家也曾经在莫斯城，最南端的老多西铁匠铺就是我父亲一辈子努力的结果。”
“您说说我们还能退到哪去？”
马恩感同身受的拍了拍戈林的肩膀。
巫妖的身体，想哭是哭不出来的，所以才更加痛苦。
“放心，死灵法师是无所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