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对于时间来说,只是简单的180分钟,唰的一声,就过去了,但是对于12岁的等在手术室的小女孩来说,却又是如此的漫长,每一分钟,都如同一个世纪那样煎熬。
很快,手术室门推开,戴着口罩的许前医生走了出来。
罗萌萌一看到,立刻站起身来,问道:“叔叔,我爸爸怎么样了?”,
许医生亲切的说道:“你先坐着,我跟天昊聊两句”,语气平淡,没有一点急切。
许前向天昊走过去,示意他跟自己走远一点,天昊成功的get到了许前的意思,跟着许前朝前走了一点,它还回过头,看了一眼罗萌萌,只见她坐在椅子上,眼镜盯着手术室,没有看这里。
许医生站定,看着眼前的金属身体,顿时心里涌出一股不真实感,对着一个机器人介绍病人的情况,太不真实了。
“天昊,脑部肿瘤消融的非常成功,散热比较成功,对脑干有轻微影响,但是病人在治疗过程中脑干出血,出血量很小,我们已经控制住了,现在病人正在昏迷中。”许前医生说道。
“天昊明白,请问有什么需要天昊做的吗?”天昊本能得反应道,作为一个机器人,它目前仍然不清楚人类表层话语下的深层含义,它需要许前医生说得更直白一些。
假如是一个真实的病人家属的话,现在,这个病人家属就会问出来关键性的问题:“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很遗憾,病人家属和医生的对话并没有作为人工智能的训练数据,人类从来没有考虑到将这种零碎事件记录成数据,交给人工智能学习,所以,天昊不知道应该如何准确的回答。
许前见它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就直接一点说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不知道病人什么时候会醒过来,也就是说,罗维宇现在属于植物人状态。”
这句话一说完,天昊一动不动,相必是现在它的人工智能程序降低了肢体能源消耗,集中能源联网解算这句话的信息了,约十秒钟后,天昊才回答道:“天昊已经处于监护人状态,可以履行监护人职责”。
许医生听到天昊这么说,沉沉的松了一口气,身体也放松下来,
天昊的回答已经说明了它已理解监护人概念,并且能很好的执行这个概念,不过,对于昏迷的罗维宇来说,天昊不是罗维宇的监护人,没办法代替罗维宇做任何事,而罗萌萌才12岁,更不能替罗维宇做任何决定。
不过,好在政府对植物人状态有专门的植物人护理中心,提供为期三年的植物人状态护理,超出三年,要么家属自费,要么就终止植物人状态。
现在,罗维宇会从医院被送到植物人护理中心,那里的机器人会完美负担起植物人的照顾工作,至于三年后,三年后再说吧。
想到这里,许前就不再跟天昊对话,径直走到罗萌萌面前,蹲下来,对着她说道:“罗萌萌,你爸爸呢要在医院住院很长时间了,他要经过好长好长时间的治疗才能康复,所以,这段时间就由天昊照顾你,你乖乖听天昊的话,好吗?”
罗萌萌听得似懂非懂,点点头,说道:“嗯,我能来看看爸爸吗?”,
“当然可以,你想看爸爸了,你就让天昊带你去,好吗?以后,你想跟许叔叔说话,就让天昊带你来找我,好吗?”,许前微笑着说道。
“好的,谢谢许叔叔”,小萝莉现在不那么伤心了,反而有些开心,在她的认知里,老爸只是需要住院一段时间了。
“那你先回家吧,我呢,要送你爸爸去住院了,去吧”许前对她说完,又站起来对天昊说道:“天昊,你把罗萌萌带回家吧”。
这是一个非常明确的指令,对于天昊来说,没有任何的难度。
“走吧,小公主”,
罗萌萌站起身,在天昊的陪同下,朝电梯走去,走的时候,还回过头来朝许前打了个招呼。
许前目送他们转过拐角,然后就转身返回手术室,恰好遇到了一台自动担架出来,上面躺着的是罗维宇,机器人们正准备把他转移到植物人护理中心去。
回去的车上,罗萌萌一言不发,就一个劲的盯着窗外。
回到家,罗萌萌还是什么都不想说,冲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天昊,则在既定程序指引下干自己所干的事情,整理衣物、打扫卫生、逗猫......
这种情况下,如果是一个人,那么就会对罗萌萌嘘寒问暖,问吃问喝,或者与她聊聊天,聊一些开心的事情,尝试转移她的注意力......
不过,以上这种事情,都是一个能具备情感的人才能做出来的。
对于天昊来说,它现在所学习到的情感,还不足以支撑它做上述事情,它还需要时间。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罗萌萌又冲出房间,冲进游戏室,戴上装备,开始打游戏。
天昊则忙的不亦乐乎,它还不知道,如何去干预人类的情感。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罗萌萌的游戏结束,她的限制时长已经消耗完了,今天她无法再玩游戏。
“天昊”,小萝莉终于发话了,“你能把我的游戏限制时长改了吗?”,
“抱歉,小主人,这是主人才能进行的设置,天昊不能更改”,天昊回答道。
“那现在老爸在住院,他没法改,你来改了吧”,罗萌萌发话。
“抱歉,小主人,我没有办法更改”,天昊依然拒绝,
“我命令你,必须更改”,罗萌萌有些生气了,
天昊沉默了一会,说道:“抱歉,小主人,我搜寻了一下相关信息,发现仅能主人亲自修改,天昊无法更改”。
罗萌萌闻言,又气又恼,想起老爸,接着就是“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呜咽道:“我要爸爸抱,我要爸爸抱......”,
面对这样的场景,天昊倒是轻车熟路,按照早上在医院的办法,它捏了几张纸,走到罗萌萌面前,递了过去,说道:“小公主,擦擦眼泪和鼻涕吧”。
“我不要,我不要”,小萝莉瞬间发飙,把它手里的纸扯了丢掉。
天昊则不换不忙,又重新捏了两张纸,和刚才的动作一模一样,说话也一样,递到罗萌萌面前,罗萌萌嚎哭的同时,也是扯了丢掉。
就这样,机器人拿纸、罗萌萌丢掉,开始重复......
整整一包抽纸用完,天昊捡起丢掉的两张纸,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
罗萌萌接着嚎哭......
这样的场景整整持续了一个小时,期间,罗萌萌各种嚎哭、尖叫,依然不足以改变天昊的动作......
最后,罗萌萌哭累了,终于接过了纸,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和鼻涕......
好吧,天昊在这一刻学会了对抗人类的崩溃的办法——机械的重复是对抗崩溃的最好武器。
“天昊,我饿了“,
“好的,请问小主人想吃什么?”,
“吃鸡蛋炒饭”,
“天昊收到,请稍候”,
冰箱里还有昨天吃剩的米饭,这些米饭目前被天昊判定为可食用状态,接下来,厨房的机械手火速开动,立刻为罗萌萌做了一份鸡蛋炒饭,天昊还参照老罗的饮食习惯,贴心的为她准备了一小碟咸菜。
这个时候已经晚上20点多了,罗萌萌是又困又累,午觉也没睡,于是,连洗漱都没有,就爬上床,倒头便睡,如果是老罗在,一定会强制她洗漱完成后再睡,
至于天昊,那就不会有这种意识了,此刻,罗萌萌做的任何未被限制的事情,都是不会被干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