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佛光浮现在方从身上,显得他的眉目有些庄严。
喜被这佛光笼罩,身上像是被淋了一瓢热油,嘶嘶啦啦响个不停。
春雨的容貌渐渐褪去,变成了一个小女孩儿。
小女孩身高刚过方从膝盖,两个冲天鬏一晃一晃的,乍一看还有些可爱。
“有点疼,嘻嘻,大哥哥能收了佛光吗?”
方从不答,自顾自的往前走,嘴里默念驱邪的佛经。
“别着急走,我有礼物送给你。”
喜从身后摸出来一根糖葫芦,整个世界好像都变成了香甜模样。
“吃了它,不,不用,只要舔上一口,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
一个声音在方从心底响起,那声音好像有魔性,一直向前迈的脚步停了下来。
方从回头。
目光所及都是法宝,功法,金钱,美女。
只要他伸手,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的。
“来吧,舔一口,就一口。”
喜的声音也变了,没有了孩童的稚嫩,变得性感成熟。
那是......春雨?
不对,她是喜,是邪祟,不是春雨。
可她身后的法宝是真的。
有了这些,自己完全可以在这陌生的世界成神成圣,九州之内,唯我独尊。
方从右手颤抖着,向近在咫尺的法宝摸去。
手上的佛珠佛光更盛,让方从心头的清明恢复了一些。
那手停在空中,是他内心情绪的挣扎。
这时候要是有外人,就能看见方从面前站着一头羊首蛇身的怪物。
蛇身团成一团,滴落着腥臭的绿色汁液。
羊首嘴里叼着一根竹签,竹签不是糖葫芦,串的是颗颗人心。
可那人心偏偏散发着香甜的气息,引人口舌生津。
“对,给你的,拿着,吃了它。”
喜挪动了一下滑腻的身躯,主动把竹签递到方从手里。
“吃吧吃吧。”
方从睁大了眼睛,双目血红,里面没了半点清明。
羊首绕到方从身后,张开腥臭的血盆大口,朝着他的后颈咬去。
利齿接触皮肉的一瞬间,方从的脖颈裂开了。
一只竖瞳鬼眼睁开。
十里之内,青葱的草木上瞬间结满冰霜。
“这......这是?”
喜惊叫一声,赶紧缩回身体,想要向树林深处逃窜。
鬼眼越瞪越大,丝丝红线从缝隙里钻出,看着缓慢,却瞬间把羊首包裹严实。
喜拼了命的挣扎,除了让红线勒的更紧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那红线在把喜往方从身体里拖。
一只眼睛能有多大,怎么能装的进羊首。
一条裂缝从脖颈处向下缓缓裂开,开裂到脊椎位置,红光爆射。
整个羊头刹那被拉进身体。
剩下的蛇身也没逃脱被吞噬的命运,被吸收的比羊首还丝滑。
昏迷的方从抖了抖身子,对自己身体的变化一无所知。
一团黑烟从他的七窍里缓缓飘出,而后消失在静谧的树林里。
各方草木上的寒冰也飞速融化,留下一叶露水,滴滴答答。
后背的裂缝缓缓愈合,连条伤疤都没有留下。
不过仔细看去,后脖颈处还是有一个浅浅的白色印记,像是被树枝刮了一下,留下一条白痕。
等方从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他揉了揉发酸发胀的太阳穴。
“昨天,那只喜......”
一边自语一边回忆昨晚的经历。
虽然他尽可能的保持心神,还是没能抵抗住喜的诱惑,指尖触碰到糖葫芦的一刹那,就什么都记不住了。
手里的佛珠暗淡无光,没有了一点法力。
方从猜测自己昏迷过后,是这佛珠护了自己一夜,天亮后,喜的邪能大幅度减弱,自己就离开了。
“奇怪,怎么最近跑出来这么多法力高深的邪祟。”
他拍了拍粗布衣上的浮灰,加快脚步向寺庙的方向走去。
帮当地的百姓驱除邪祟这事儿他做了不止一次。
以前都是刚出世的小邪祟,凭借着佛珠和佛经就能把它们赶跑或超度。
可青楼里那只欲,还有昨晚树林里那只喜,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对付的。
恐怕得到师兄那个修为才行。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拜祇,拜了祇,自己也会多一分自保的能力。
又耽搁一夜。
方从回到寺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寺庙没有匾额,只有两扇合不严的木门。
木门上方的左右两个角落各挂了一个铃铛,风一吹,毫无声音。
在方从印象里,那俩铃铛好像就没响过。
推开木门,正在扫院子的师兄扔掉扫帚,两步跑到方从身前。
前后左右的拍着方从,用手语比划着,“师弟你怎么才回来,没事吧。”
方从愣了一秒钟才想起来,自己的师兄天生残疾,是个哑巴。
自己赶紧手语回复,“没事,碰上点小麻烦,耽搁了。”
师兄又赶紧比划,“说自己只是哑,又不聋。”
随后又把方从从头到脚瞧了个遍,怕他被邪祟侵了脑子。
他这师兄叫苦孩儿,是师父起的名字,比方从大四岁,从小就特别喜爱照顾方从。
真是把方从当亲弟弟看。
方从拍了拍苦孩儿的肩膀,“放心吧师兄,我真没事。”
“吱吱——”
一只秃头猴子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直接蹦上了方从的肩头。
这猴子也是师父养的,起名叫相仁。
不是说寺庙里的猴子就一定得秃头。
相仁顽皮,经常调戏师父,每次调皮师父都会在它后脑拍一巴掌。
时间长了,后脑就秃了,拍秃的。
相仁刚落到方从肩膀,见了鬼一样跳了下去,躲出去老远才坐在地上揉脚。
师兄苦孩儿帮着比划,“相仁说,你身上很凉。”
“啊?凉吗?”方从摸摸肩膀,“不凉啊。”
“方从,你过来。”
师父从破旧的正殿里走出,因为逆光,方从不太能看清楚他的脸。
夕阳把师父的影子拉的老长,影子头部的位置,刚好印在方从胸口。
进了正殿,方从端跪在蒲团上。
“师父。”
老僧混浊的目光射出两道精光,方从耳边似有梵音呢喃,不久梵音消失,老僧也恢复到了行将就木的状态。
“我不是不让你叫我师父么,怎么忘了?”
方从紧张的搓手,翻遍了原主的记忆也找不到这一点。
可能这一段还在被那些毛玻璃封印着,暂时还想不起来。
“没忘。”
师父也没多说什么,“这次去驱邪,如何?”
方从不敢撒谎,把这几天的原委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当然,省略了睡娼妓和拜后山雕像的事儿。
和师父直接说自己破了淫戒约等于找死,而那黑色雕像,方从总感觉不太对劲。
等有机会还是要回去看一看的。
“两次死里逃生,说明你福缘深厚,可这样修为的邪祟变得常见,只能说明......”
“说明什么?”方从看着师父,等待着后音儿。
“说明以后会经常见到厉害的邪祟。”
方从愣了,这废话文学从一个老和尚嘴里说出来,莫名的怪异。
只是现在他也摸不透师父的做派,是日常就喜欢这么说呀,还是故意这么说的。
不懂,就少说话,少说少错少闯祸。
“你破戒了。”
“是,啊不是。”方从还想狡辩。
但见到老和尚那看透一切的眼睛和似笑非笑的目光便知道,自己瞒不住了。
“明天去撞一天钟吧。”
“是。”
以前方从也破过戒,破戒的惩处就是撞钟。
“你也累了,早些休息。”
晚上,
方从吃了大师兄送来了斋饭,向自己的那座茅草屋走去。
一共三间茅草屋,在这寺院里显得格格不入。
最右边那间是师父的,大师兄住中间。
“这一天......”
方从想骂句脏话,但还是没能说出口,经历了这么多事太累了,刚躺在床上两眼就开始打架。
“我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忘点什么事呢。”
一个激灵做起来。
“靠,我忘记关门了。”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