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芜虽说不是天下第一人，但他大乘期修为，是当之无愧的上阳第一人，且手段狠辣冷酷，谁敢多加妄议？
行拂努力挤出一丝名为尊敬的表情，还待再拍一些马屁，道：“我师尊都芜……”
下一秒，便是冷汗直淌，汗毛倒竖。
在行拂的身前，乍然炸开一颗光团，都芜现身。
行拂愣住。
半年前惊鸿一瞥已觉天人，如今近看方知都芜当真是……人间绝色。
眼前之人，白衣猎猎，身型挺拔颀长，薄唇挺鼻，脸如天山雪莲一般的高岭之花，冰冷无暇，那淡漠的眼神若寒霜冰冻，比上阳宗的飞雪还要悠远惑人。
行拂吞了吞口水，赶忙低头。
她有一些冲动，想扒了都芜的皮，收藏。
行拂正想着刀从都芜的左脸开始划还是右脸，冰凉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
行拂被迫抬头，扯嘴，温驯一笑。
都芜眸光深邃幽冷，淡淡道：“怎么不叫人？”
行拂立刻恭敬跪下，趴伏行大礼，道：“师尊。”
殿上，宗主云刹显出身型，疾走几步，声音冷淡且带着厌恶，迅速道：“都芜，这恐怕不妥！此子野性难驯，狂暴嗜血，依我看，不是善类！”
说着，云刹一拂袖，弹出一颗留影石，直接放出了行拂在验心试炼桥幻境之中大杀四方屠灭妖魔鬼怪的凶残一幕。
“嘶！”
有小弟子看得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吓得跌倒在地。
云刹一双美眸直盯着都芜的侧脸，奈何都芜连头都没有偏一下。
都芜看着面前跪伏着的行拂，问道：“修炼半年，方才练气三阶，这是你的资质？”
行拂听出了嫌弃，怕到嘴的鸭子飞了，赶忙道：“回师尊，徒儿愚钝，私以为修炼入门，稳妥为妙，基础为重，故而每修到练气九阶便自切修为，从头开始。”
行拂言语间轻描淡写，同在大殿内的其余新弟子，却一个个目瞪口呆，配合着半空中还在来回放映的大杀四方血腥画面，有人忍不住后退几步，下意识远离行拂所在之处。
都芜又问：“如何自切？”
行拂道：“徒儿听说灵根乃修炼之基，所以我便一遍遍掰碎了自己的灵根，散尽修为，从头开始。”
“呵呵。”说到这里，行拂低头一笑，仿佛想到什么趣事，语带稀奇道：“没想到灵根碎了还能重新凝聚，修者，真是神奇啊。”
“我看神奇的是她的脑袋！”
“这人怕不是个疯的？”
“也幸好是刚修炼入门，要往后结丹了再来个碎丹碎灵根，那简直是找死！”
大殿内议论爆发，有的人甚至觉得自己的灵根和丹田都在痛。
便是之前看好行拂的一些长老，也瞬间收了心，纷纷觉得驾驭不了这样的疯癫弟子。
有长老小声嘀咕：“这行拂本性太过狠辣，怕不是个杀戮道的好苗子。但我上阳乃名门正宗，岂能有弟子好杀戮？”
也有弟子哆嗦着小声道：“下回比试，她不会直接拧断我的脖子、捏碎我的心肝吧……”
任周遭如何风云变幻，行拂只专注地看着眼前的都芜。
行拂自觉本身毫无破绽，坦荡自然，她却不知，这天底下能直盯着都芜眼睛看超过三秒而不躲闪的人，一个没有。
都芜问：“你我可曾见过？”
都芜觉得眼前这双暗含野性的眸子，似乎在哪儿见过。
行拂仰着头，恭敬而孺慕地直盯着都芜，脱口就来：“想必是在梦里吧。师尊，你我有缘，您便收了我吧。”
都芜沉默了半响。
在行拂脖子都快仰断了的时候，终于听到都芜淡淡说了一个字：“可。”
“谢师尊！”行拂立刻恭敬伏首，宽大的袖摆挡住了勾起的嘴角。
都芜微微俯身，低声道：“一月内，筑基。否则，本尊拧断你的脖子。”
都芜话音一落，行拂骤然觉得有座泰山压顶，瞬间将她压得差点脸贴地。
“呵。”
若有若无的一丝轻笑飘过头顶。
行拂手肘撑着地面，艰难抬头，只依稀看见一抹远去的白衣。
行拂咬牙切齿，肩背被压得咔咔响，心里想着，总有一天要将都芜踩在脚下碾碎。
“徒儿，来。”
远远飘来一句，行拂身上压力骤减。
“好的，师尊！”
行拂赶忙一跃而起，快步跑至都芜身边，抓住其衣角，堪堪一起乘上了一抹旋风，飞了起来。
有小弟子嘀咕：“行拂真厉害，第一次御空居然不怕。”
行拂大概听见了，赶忙将犰狳往脑袋上一放，双手抓住都芜的腰，脑袋靠上去，死死巴住，嘴里道：“师尊，我好怕。”
都芜身形一僵，淡淡道：“想死，我现在成全你。”
行拂赶忙站直了，“呵呵”憨笑，内心骂了一万字。
须臾间，两人飞至上阳山脉后山一处寒潭。
都芜拎起行拂的胳膊，一把将人甩下。
行拂都还来不及尖叫，就被扔入了冒着丝丝烟雾的寒潭中。
行拂差点被潭水呛死，下一秒全身骤痛，犹如针刺、刀割和火烧，十八般酷刑轮番施展，痛得她满身冷汗，浑身哆嗦。
犰狳早抛下行拂，爬岸上去了。
行拂嘴唇苍白，强笑道：“原来师尊喜欢收徒第一天虐徒弟啊。”
都芜用看白痴的眼神看行拂，看着行拂痛得面无人色差点淹死，方才慢悠悠道：“此乃洗髓潭，洗筋伐髓，使人脱胎换骨，极益修行。”
都芜刚说完，行拂便一个低头，将自己闷进了潭水中。
寒潭咕噜噜冒泡。
一炷香后，行拂冒了出来，浑身苍白得过分，嘴唇都被咬破了，便说话边哆嗦，道：“好……好极了，我……我喜欢。”
寒潭之中的新徒弟狼狈不堪，脆弱如蜉蝣，偏偏一双眼睛倔强又野性。
都芜微微一笑，抬袖往寒潭中又加了一瓶丹药。
行拂的浑身剧痛瞬间升级，有一刹那，她忽然觉得自己要升天了。
都芜道：“很好，那你继续享受吧。”
说着，这位师尊便毫不留情转身离开了。
行拂浑身抖了抖，心内迅速划过关于都芜的一百零八种惨烈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