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里大快朵颐的声音明显小了许多。所有人都震惊于两小只的吃相。
绫宫羽倒还收敛一点,抽空给彩音夹菜;彩音小嘴一直没停,鼓得像一只小松鼠,吃的声音很大,丝毫不在意周围的眼光。
一旁暴发户的正妻嫌弃地瞧了一眼,同样不耐烦的暴发户叫随从把掌柜提过来,说了几句之后掌柜又把皮球踢给账房先生,后者跑到两小只跟前,谄媚讨好道。
“那个,少爷,小姐,这饭也吃了一半了,是不是得先把饭钱结一下?”先生苍蝇搓手。但这几句话直接搞出一片沉默空间。
他们自然没钱结账。绫宫羽冷静道:“那个,我家大人还没回来。这个先拿来押着,可以吗?”他把身上的披肩递给掌柜。
仅是触感他就知道这价值比饭钱贵上不知多少。先生也不敢得罪绫宫羽,胆怯地看向掌柜,暴发户不耐烦地把催促,掌柜也面色不善地走过来。
“狗东西,这点小事你都干不好,不想活了是不是!”掌柜扇了先生几巴掌。
先生有苦说不出,只得把披肩在他眼前摊了几下,“不是,这……”
掌柜看也没看一眼,摔在地上踩几脚,“看他们这穷酸相,乞丐两个!这玩意估计是哪捡来的,你也不嫌埋汰!赶紧赶走,别惹得我表哥不高兴!”
几个看热闹的客人凑过来,打算当和事佬,“掌柜的,好歹今儿除夕,不看僧面看佛面,赶人不好吧,可怜可怜得了。”
被客人这么一影响,结合乞丐各种吃霸王餐的前车之鉴,掌柜心蒙了猪油,更笃定两小只是乞丐,“亏钱的又不是你们,别拿什么狗屁除夕说事!再说连你们一起赶!”和事佬也识相地闭嘴不言。
随从听掌柜的命令,大手抓向他们,绫彩音一声惊呼,绫宫羽这只母鸡此时像小鸡仔一样被提了起来,挨了几巴掌后又被丢了出去。
“呔!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欺负人!吃你猴爷爷的棒子!”一个五岁左右,戴猴王面具的小孩子拿木棒敲随从,吓了后者一跳。
众人也开始集火猴面小孩。小孩棒子一扔,钻到桌底下,一个随从伸头过来时,直接来了招二龙戏珠;随从掀翻桌子,小孩又开始到处跑。
几个壮如猛虎的随从愣是没碰到小孩一根毛。兜兜转转后小孩回到远处,拉起两小只的手,“还站在这里干嘛,呆瓜!”
小孩一时间没拉动兄妹俩,给了他们可乘之机,一记鞭腿把三人踢得老远。猴面小孩更是撞在桌角上,面具碎开,露出一张十分倔强的脸。
“给我打死他们!”掌柜一声令下,客人作鸟兽散,更多的壮汉围着三人,正要开打。拳头却被长流壶打了一下。
“大过年的不要打架,和气生财嘛。”蓐秋装一副好好先生模样,人畜无害。
“你他娘的又是哪根葱!敢惹我的人!知道我表哥是谁吗!”掌柜权势熏心,根本没看蓐秋一眼,嚣张至极。
“你这家伙,自己人被欺负了,你反倒最慢。”蓐秋饶有兴趣地看嬴彻如何解决。这家伙生气的样子可不多见。
“跟我走一趟吧。”嬴彻看上去还算理智,把令牌亮在他面前。
可掌柜完全像一个地痞流氓,嚣张还没见识,直接把令牌摔在地上,“你又是什么王八乌龟……”
嬴彻没等说完,一副镣铐锁住了他,自顾自地离开了。众人噤若寒蝉,一脸失望的蓐秋把三人聚起来。
“嬴叔这是要去哪?”绫彩音担心道。
蓐秋忍不住开起玩笑,“他要和那个家伙过日子了,不要你们了!跟我走吧。倒是你这小娃娃,倒是挺有侠义之心嘛!不错。”
被蓐秋摸头,小孩有些害羞,一溜烟跑了。
绫彩音还想道谢,蓐秋拦住她,“等会你们应该还会见到他的,身上有带钱吗?买点礼物吧。”
皇宫的雕栏玉砌间拥着一座巨大的祭坛,丹炉之下有很多的灵修上下乱飞,忙得热火朝天,只有一个形如枯槁的老人满意地看着眼前景。身穿龙袍,明显是易虞国的皇帝。
他的身后仿佛又眼睛,就那么直直地扭头看他们。老皇帝只穿了龙袍,胸前怵人的伤疤刺激着人的眼睛,因为骨架的原因,理应弱不经风的造型,却衬得他很魁梧。
虽然很难察觉,但绫宫羽隐约觉得老皇帝和猴面小孩长相相似。
“蓐秋卿百忙之中面见寡人,所为何事?”老皇帝毫不在意地捏了捏绫彩音的脸,吓得她缩回蓐秋的身后。
他手指的温度很低,不比绫彩音低,却很渗人,像得了什么病。
蓐秋找借口让两小只离开,自己和老皇帝商讨事宜。
“宫羽我不想当圣童了,好可怕。”绫彩音方才的剑拔弩张,有些失落。
“那现在也没办法啊。你不能一直跟我住在贫民窟之类的地方吧,总得过点正常女孩的日子吧,比如打扮自己,逛庙会……多有意思!”绫宫羽企图用欢快的语气调起她的情绪。
“之前你还要我跟你一起跑,现在变脸真快。”绫彩音嘟起嘴,埋怨道。
绫宫羽尴尬挠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呀。等等,那边那个人,是刚刚帮我们的家伙。”
小孩坐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脸上写着“失望”二字,又写着“彷徨”。
碎得不成样子的猴王面具只是攥在手里,碎片也没有扔,身边没有侍从或者宫女之类的。孤单得很。
绫彩音兴高采烈地上去搭话,“蓐秋叔说的果然没错……,那个……大侠,谢谢你刚才帮我们!”
小孩明显也有些诧异,“你们怎么在这里。不对,这种事小意思!以后有什么要本大侠帮忙的,尽管说!”
绫彩音把虎头帽递给飘飘然的小孩,歉笑道:“你的面具碎了,这个赔给你……”
小孩跟兴奋地把它戴在头上,然后摇头晃脑地炫耀,但一时间他又平静下来,把帽子还给了绫彩音。
“不喜欢吗?”绫宫羽看眼彩音,奇怪道。
“那个,本大侠不要这个,你们下次来宫里的时候,能不能带点米菜什么的。就拿这个换!”小孩说话小心翼翼,怕得罪他们。
绫彩音一口答应。小孩脸上失望一扫而空,迅速拿出自制的小玩物,很快和他们打成一片。
叶知华,这是小孩的名字。
他很亲近绫彩音,但对绫宫羽不是特别感冒,甚至有些疏远。
但绫宫羽并不在意。对于其行为,他很吃味,明明和绫彩音一直这么亲近的,一直只有他才对啊!
很久,蓐秋找上他们,装成很中伤的样子,“事到如今,小孩也喜新厌旧,都不关心我这个老东西了……”
夜知华被吓跑。两小只简单关心一下,蓐秋摸摸头,“今儿先在外面客栈住上一晚,明天就有大房子住了。还有,明天我会教你们,额……读书,我没说要做你们师父,叫我先生就行。嬴彻不在的时候,希望你们能听话。”
两小只乖巧地点点头。绫彩音问:“先生怎么知道我们能在这见到小华的?”
“我见过老皇帝小时候的样子,当然知道了。”
“能让小华和我们一起读书吗?”
“嗯,如果他愿意,或许就得向老皇帝再要一点地方了。”
翌日,老皇帝在早朝上封了宫羽一个爵位。众人簇拥下他们看见一座些许破败的王府,红布掀开,金匾“景辰王府”赫然映入眼前。
王府腐朽不堪,很明显他们是直接要了一座原属于别人的王府。
蓐秋一个净秽咒后整座王府焕然一新,还不忘贯彻自己的浪漫美学,把一根树枝变成香插在地上,所有的朽木重逢春。
“行了,剩下的交给仆从好了,咱们接人去!”紫砂壶对嘴喝,蓐秋浮夸地说道。
他们来到山洞之中。蓐秋将自己的灵力打入尽头,顿时内部空气的流速变得异常的快。让人十分难受。
三人疑惑地问他,他答复道:“今儿简单讲讲灵修的基本运作结构。灵修是一种可以控制名为‘炁’的能量的存在——这种‘炁’有很多种,都可以被灵修吸收,最主要而基础的就是灵炁——具体起源已不可考。
通过灵力影响或特殊扰动觉醒出来的灵纹是灵修控制‘炁’的媒介,算是一种外置器官,没了就会死翘翘。”
“我知道我知道!”叶知华突然兴奋起来,“灵修分九个境界,天赋……”
蓐秋毫不留情地打断他,“很抱歉,目前灵修只有八个大境界,分三小境界。平时不要看那么多没用的话本。境界突破的阈值因体质和功法而异。当然,据我的试验,理论上存在第九境。对你们来说太遥远了。现在不讲。
灵修将灵炁转化为灵力的东西叫功法,运用灵力的叫灵术,都分天地人三品。与灵修有关的丹、灵药、阵法、符箓等分六品,一品最极,六品最劣。”
蓐秋看他们一脸呆滞的样子,忍不住扶额,“还是得让你们先实践一下吗。”
通过模拟灵眼的存在形式刺激灵纹的产生是最高效的方式,还能借此判定体质天赋。
三小只直接被丢到了最靠近能量源头的地方。
飘渺而浓稠的东西贯穿他们的身体,灵魂深处仿佛有什么事物在随着灵炁而引动,但就是不得劲。
莫约三十八息(一种焚香,香火一拐为一息)后,忐忑的叶知华后脑发出微光,青绿色的樱树刺青显现。
蓐秋欣慰地摸摸他的头,“嗯,坚持三十息后觉醒灵纹,是个难得的天才。”
灵修天赋简单分一到五十息,灵修平均天赋在二十三息左右。
息与息之间的间隔越来越久,蓐秋的呼吸也变得急促凝重起来。
绫彩音呆站在那,觉得无聊就打了个哈欠,冰蓝的的蝴蝶刺青就出现了,在九头凤凰刺青地映衬下像小帆船。
焚香停留在四十六息。
“你怎么又两道灵纹?”蓐秋震惊道。经解释后他决定之后把绫彩音纳入研究对象里。
漫长的等待后,绫宫羽依旧没有任何变化。这让蓐秋紧张起来。
过了五十息之后就意味着绫宫羽没有成为灵修的资格。
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灵炁突然暴走,卷起巨大的涡旋,平和的无色光芒在簇拥中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