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世言,田天和贾匿从昨晚一直守到现在。朝歌医院各层楼和隔壁的病房多了许多人,一水的平头小伙子,各个皮肤黝黑粗糙,要么打着假石膏,要么吊着盐水。
张亭还在手术室里面做手术,期间出来的护士次次都给三人下通知书,要他们准备后事。“子弹在胸膛的最深处,破片刺破了气管和肺,身上十三处骨折,挫伤更是不计其数,即便活着也会留下后遗症。”
唐河的电话已经打到了院长办公室,对外封锁所有消息,绝不用琴川医院的大夫,也绝不从那边找药和机器,宁可去冥云或厉州调资源。
这期间承政司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刺探消息,但无一例外都毫无所获。
社会上小道消息传言车祸的人是张亭,昨晚就已经死了。但是唐河将消息全部封锁,任何消息,不论是贴近事实的,还是与事实大相径庭的,都不能盖棺定论。没有谁敢拍板子将那些暂定的消息摇身一变为事实。
“顾世言。”钱鸾打来电话,“来一趟分局,我们抓到一个凶手。”
顾世言熬了一整夜,眼皮垂低,眼白上布满了红血丝,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瞬间便来了精神,整个人仿佛打了激素一般赶去分局。
等顾世言赶到的时候,史欣已经躺在牢房里面睡去了。阮季钰和钱鸾眼中也布满血丝,阮季钰看到这两人怒火便从心里烧起,和钱鸾或是顾世言独处的时候不会这样,一旦三人在一起便会不自在。索性也找个理由去办公室里面补觉了。
“她什么都招了,他们一共三个人,她,白露,尚枫。”
“尚枫?他岂不就是......”
“对,尚清的哥哥,原财务局局长尚柯汉的儿子。史欣是原海关局局长史玉堂的女儿。白露你已经知道,原警察局局长白景天的女儿。”
“还有呢?”
“找到他们的人是宋须生,但不止如此,宋须生上面还有汪州。至于汪州上面还有没有人,这也不好说。史欣最多只见过汪州。”
“若是再往上面,那岂不是承政委员们!”顾世言赶紧把声音压下来,凑近说:“怎么可能,这不就是两个局长争一个位子吗,怎么会涉及到他们!”
“如果上去的是自己的人,那权力不还是牢牢握在自己手里吗。”事实就是如此,高位之人明明可以脱离官场,用积攒下来的功绩享受自己的下半生,但权力就像毒品,人们一旦接触便会不可控制地想要将其据为己有,将公共权力变为自己的私有品。历朝历代的皇帝皆是如此,无一跳脱历史圈套。
“还有别的消息吗?”
“史欣给了我一个U盘,是宋须生侵犯她的时候,她偷出来的。里面的内容我和阮季钰都看了,宋须生利用行长的身份,经常给那些官员洗黑钱,财务局挣来的脏钱经过银行这个漂白机也变得干干净净的。里面还有一份内容。”话说一半,钱鸾把U盘插进电脑里面。
顾世言盯着电脑屏幕合不拢嘴,眉毛高挑到从未到过的地方,头发一根根竖起,瞳孔也放大了不知多少倍。“这是......”
“对,市长魏澜贩毒给西部的资料!”
“张亭已经没希望了,我们要另找一个山头。”顾世言很快便回过神来,将这绝佳的机会抓在手里。“这个女人,还有这些情报就是我们投靠唐河的资本!”
“你确定他能赢吗?”钱鸾的话像一盆冷水,泼灭了顾世言的热血,“财务局的实力和警局不相上下,警局的盟友只有检察司和法院,财务局则是除了警局之外的三个局,更别说还有承政委员会。唐河信奉自我实力,他没有高位的盟友,只有政敌。”
“但我们别无选择,我,田天,阮季钰都是警局的人,你是法院的人。我们还能投靠谁?”
“有了这些情报,我们投靠谁都行。”
“那些人会接纳背叛原主的人吗?”顾世言的话驳倒了钱鸾,她没法反驳。领导的作用就是在关键时刻拍板决定,顾世言已经慢慢熟悉了他的职责。
“唐河会找咱们专案组的,等他召集的时候把这些交给他吧。”钱鸾留下最后一句嘱托也去睡了。
今夜田天守在张亭这里,他身上的弹片都被取出了,可能不能醒过来还是难以确定。雷松的店里本来有三个人还算热闹,现在只剩他一个糟老头子,店里除了细小零件的摩擦声,就只剩雷松的喘息声。
一直到深夜,雷松本该去睡觉,但仍然强撑着困意。直到门被打开的时候,雷松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没有抬头,边摘眼镜边说:“回来了,这些日子闹出的动静不小。”
白露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我父亲白景天只有我一个孩子吗?”
“我当时在警局只看到了你一个。”雷松长叹了一口气,“当时你也不哭也不闹,就坐在唐河旁边。”
“没有其他小孩了吗?白景天只有我一个女儿?”
“我不知道,也不会说。”
“看来我得继续做下去。”白露听完转身就打算离开却被雷松的声音留住了脚步。
“你做什么自己去选就是了,但你今晚可以住下。”雷松不会帮她别的事情,但提供给她一间卧榻之地还是做的来的。
白露什么也没说,径直进了屋子,里面熟悉的味道让她安心,多日的操劳焦虑使她很快睡去了。
雷松僵硬的脸上少见的露出笑容,他关了灯,也进屋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