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曹，你说那孩子不会是跑了吧。”
“我觉着不可能，花婶不是说他来镇子里买点儿东西吃么，跑啥，往哪跑，身上就四十块钱。”
曹阳和董雷在新阳镇的集市上左看右看，试图找到周处的身影。
“去哪里和钱关系不大，真想走，搭个拉煤车一天一夜不带停的，哪里去不了？”
“照你这么说，咱俩来这里有什么用？”
董雷吸完一根烟，毫不间歇地又点上一根，他把烟气吸进肺里转了一圈，才舒爽地吐了出来，然后心里不自在地说：“你不觉得矿上阴森森的，跟有鬼似的么？”
曹阳站的有点累，他往马路牙子上一坐，摇摇头说：“没有，你是不是被那两个同行的下场吓着了？说实话，我也吓着了。”
董雷不满地看他一眼，“问你啥你都是摇头，你真是一点儿灵性都没有，要是你去拜师学气功，没一个师父会收你。”
“不收拉倒，我也不学那东西，我看你的灵性也就那么回事，要不你拜师去的时候，那个师父也不会要你交这么多钱。”
“你懂个屁，那叫道不轻传。”
“行行行，道不轻传，你灵性高，你说说接下来咋办？要我说，咱也走吧，这次事事不顺，没准是老天爷提醒别做这让人绝后的买卖。”
董雷不屑道：“我信有鬼，不信有老天爷，你看看这世道就知道，就算真有老天爷，他也不会管这事儿。你想跑，工钱不要了？这可是血汗钱。”
“哎，也是没办法，要是那孩子没走，咱这次不动他，老老实实再干几天，然后拿钱走人就行。”
曹阳皱着眉头，不甘心地把目光重新投进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然后他眼睛一亮，连忙站起来拍拍董雷的肩膀指着远处说道：“你快看，那个是不是，一样的身材衣服。”
董雷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赶紧往曹阳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个貌似的背影，他敞开嗓子喊道：“曹山！”
可那背影似乎没听见，径直往镇外去了。
两人赶紧追了上去，可怎么就是追不上，直到镇外一个十字路口，几道车流交错通过阻挡了视线，等车走完，背影也不见了。
就在两人张望的时候，肩膀同时被拍了一下，他俩一激灵，转身看去，原来是两个矿友，很面熟，肯定一起打过牌，就是一时想不起叫什么名字了。
曹阳问这俩矿友：“你俩看见曹山了么，我看他一路往这边来了。”
矿友回答道：“看见了，他坐车回去了。”
“哦，这小子真是，那行，我俩也回去了，一块儿走？”
俩矿友摆摆手，让他俩先走。
……
周处问来问去问到花婶那里，才知道曹阳和董雷是找自己去了，既然如此那就等他们回来吧。
可等到夜里十一点钟，周处还是没见曹阳和董雷回来，他不是没想过去找他俩，以免他俩以为自己跑路，担心事情暴露，然后也跑路了，只是他对矿长宋学明的法术更好奇，想多了解了解。
周处从镇上回来的时候，关震和孙常乐就已经被打死在煤婆婆屋外面了，宋学明对他俩做了招魂，但招来招去招到晚上，符火都熄灭了，还是没招来。
他不死心，又从两人尸体上取了血液、头发、牙齿和指甲，将头发烧成灰，牙齿和指甲磨碎，混入血液中搅拌，一边搅拌一边念经，直到现在都没结束。
周处坐在床上四眼三用，两只肉眼看着膝上的笔记本，他一边听经，一边记录，宋学明的念经声语焉不详，他记的也残缺不全。
一只虚眼在宋学明屋里留观，另一只虚眼在外面看曹阳两人有没有回来。
直到凌晨过五分，曹阳和董雷终于回来了。
周处一看到他们，马上就停止记录，下床开门，直接跑过去迎接二人。
因为他看到了恐怖又滑稽的一幕。
曹阳和董雷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宿舍这边来，而关震和孙常乐的鬼魂则骑跨在他俩的脖子上。
难怪宋学明召唤不来，原来他们找同行去了。
曹阳和董雷茫然不知，见到周处过来，董雷骂道：“你个龟孙，去镇上也不跟我俩说一声，欠揍。”
说着，就朝周处踢了一脚。
但还没踢到，就因为重心失衡摔倒了。
骑在他脖子上的关震一边笑一边啃他头皮。
董雷只觉头皮发麻，但不明究竟。
周处道着歉扶他起来，保证以后不会了。
关震不理会周处的靠近，一心一意赖在董雷身上。
周处趁机用虚手假装不经意地碰了关震一下，发现能碰到，他心中一定，看来和地球上的鬼差不多。
地球上的鬼已经很少了，周处这些年只碰到七个，也算积累过一点儿应对经验。
周处把曹阳和董雷迎进宿舍。
“叔，你们怎么不搭个车回来？”
曹阳一进宿舍就躺到床上，呼哧喘气，根本懒得搭理他。
倒是董雷还有些精力，他骂道：“你眼瞎啊，我们就是坐车回来的，刚才下车你没看见？就是他娘这车真慢，这点儿路从白天坐到晚上，坐的我脖子疼。”
“……”这是鬼迷心窍，沉浸在幻境里了，就是不知道关震二鬼附他们的身想干什么，报复么？
周处确定对自己没威胁后，打算静观其变，不做干预。
几分钟后，曹阳和董雷的呼噜声就此起彼伏起来了，关震和孙常乐也在同一时间面对面趴他俩身上睡觉。
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宋学明那边的仪式也迎来了结果。
他打瞌睡了，宋学明迷迷糊糊念着念着经，脑袋突然往下一顿，下巴就磕到碗上，碗被当场磕破，他本能伸手去扶，却又把另一只碗碰到了地上。
“我他奶奶真是……”
宋学明像吃了苍蝇一样张着嘴，愣了半天，白忙活了，这么大功夫全白忙活了，基本功不扎实就是这个后果，草！
周处瞪着眼看了这么久，就等来了这么个意外，他也想骂人，这个宋学明半瓶子水啊，真是的，也不知道在哪儿学的这一套。
宋学明骂骂咧咧喝了半杯子水，然后到屋外墙角撒了泡尿，接着回屋关灯，上床睡觉，可是心里有气睡不着，辗转反侧几回后又爬了起来找花婶去了。
敲开花婶的门，见花婶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他赶紧说道：“我不是来干那事儿的，就是睡不着，过来你这里躺躺。”
“过来躺吧，你不用干，我自己动。”花婶打着哈欠，洗了把脸，提振了一下精神。
宋学明立刻把迈进屋的左脚收了回来：“不是，这个，我刚练完功，要禁欲，不然就破功了。”
“你身上总有不用禁欲的地方吧？”
“……那，行吧。”
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了，周处把灯一关，开始休息。
谨慎起见，他把虚不可见的眼睛耳朵和手留在周围没有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