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阳锁上小店的门,挂上今日歇业的牌子。
“你们居然都是黑户。”
南颜抱着胸,贴在关阳身边,小声嗔怪了句。
关阳关阴为了躲避郑家追杀猫在这里八年,连城镇都不敢去,说做黑户倒也确实没什么问题。
至于另外三个,也许他们真的是避世大能。关阳觉得五年对他们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一闭眼一睁眼在某个功法领悟的瞬间就过去十多年了,期间发生的事情他们不知道也很正常。
关阳原本想这么为他们辩解的,但一想到荷帷每天下山按时吃饭、治曦拿出了《清冷师尊再爱我一次》,突然觉得嘴里的话就没什么力量了。
“咳、所以我只能依靠大小姐你了啊,在这样窘迫的日子,能再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关阳笑着,眼神柔软温情地望向还嘟着嘴的南颜,不过这次,他先把视线游移开了。
他们一行人也不知道仙法司建的驻地在哪,来来往往的修士也大多行色匆匆,没有人会为了这几名可能和自己抢夺机缘的人指路。
不过他们也没一个人着急就是了,可能也就南颜探索秘境获得机缘的目的性强一些,不过现在已经完全着了关阳的道。
这里还真有不少做生意的店开了出来,卖丹药符箓的、卖素材法宝的、甚至还有帮助建造屋舍的店,门前挂着仙法司开具的建筑经营许可证。
关阳真心觉得,这个世界不止自己一个穿越者。
他们在最靠近天泄湖的一圈找到了那栋样式规整、红墙青瓦、算不上奢华但的确大气的院子,进进出出的也多是穿着藏青长袍、腰间挂着令牌的官差。
这和关阳在影视剧里看过的古代衙门好像差不多!就是门前没有什么鸣冤鼓。
想必在这儿的诸位都是修士了,真有什么冤屈谁不能造出点比敲鼓大的动静来。
再者,修为比较高的修士要是把鼓击破了这要赔还是不赔呢?
总之,这里一定就是仙法司在天泄湖的办事处了。
治曦背着手走在最前头,黑狼模样的范建跟在一边、身上还背着洗干净的床板剑,时不时踩一脚治曦的外袍下摆。
关阴跟在后边,师父告诉她在这里老实登记自己筑基期的情况就可以了,这让关阴咬着唇心里还有些许不甘心,已经习惯了自称金丹期的她心里产生了奇妙的落差感。
再后面是南颜,她单边叉着腰噘着嘴,脸上很是不耐烦。原本南颜多次想说自己在门外等着算了,最终还是一同进来了,她才不是怕关阳那傻瓜被仙法司的人坑了呢!
关阳压轴,转着脑袋观察眼前的楼阁,一身麻布衣衫加看起来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模样让几个路过的官差咧起了嗤笑的嘴角。
荷帷依旧在最后面,和关阳一样转着脑袋环顾四周,不过她的双眼停留在人身上时候更多,眼里时不时闪过几道莹蓝的流光,也将那些人翘起的嘴角都收在眼底。
“站住,干什么的?”
身形高大,但和旁边的治曦一对比还是矮了一头的差役站在门前拦下了他们。
“我们来登记修仙者身份,以便进入秘境探寻机缘。”
治曦还是拿出他那副谦和的老好人样子来,只不过背在身后的手分毫不动,腰板挺得比门口的柱子还直。
这差役也是从一品宗门里出师的,虽然在宗门里他不入流,但见识算得上丰富。见眼前高大男子衣着考究、身边灵兽威猛,身后的粉发女子婀娜矜娇,连带着的两个下人也面相丰润秀气。
这种情况怎么看也多半确实是个人物,差役便换了副脸色,好声好气、却也不失威严。
“身份登记处进门直走右转便是。”
然后六个人、啊不、五人一狼就排着队在那张檀木台子前等着登记身份。
南颜紧跟在关阳身边,虽然她不用登记,但她确实好奇关阳现在的修为。
哎呀,关阳他不会因为自己在他身边就羞于暴露自己的弱小吧?到时候会脸红着低声让自己回避吗,本大小姐那时候肯定要好好羞辱他!
南颜眯起粉红的眼睛,掩着自己止不住上翘的嘴角想入非非。
“治曦,散修,一百八十二岁,金灵根,金丹七层。”
治曦已经提前给自己编好了完备的身份。
“七层什么阶啊?”
完备的身份在第二个问题就出现了纰漏。他皱着眉头一愣,怎么现在金丹期修士还讲究这么多?就是《清冷师尊再爱我一次》里边也没告诉他还分什么阶啊。
“七层一阶。”
从最低的报起准没错,一边想着,治曦一边摸着络腮胡把自己的修为调整到正好金丹七层出头一点点。
“结的什么丹?”
“二品御兽丹。”
说着治曦摸了一把边上的狼头,得到一阵刺耳的磨牙声。
坐在檀木桌后边的老者一抬头,抬头瞥了一眼便将眼前男人的修为摸个透底。
要知道,这位老者可是一品宗门阵瞳门的化神期长老,名为谢善目,只因自己任职于仙法司的爱徒求请自己来这儿压阵,这位和蔼的化神老者便应下来、暂且将宗门事务搁置一边。
反正,阵瞳门很快也会组织弟子们来此历练,他待在宗门里也没太多事情可做就是了!
谢老还因为闲不住,寻了个帮人登记身份的职位。
要知道探勘他人真实修为可不是个简单的活,没有绝对高于他人修为等级的能力怎能胜任此份差事?就因为这位化神老者的存在,几位已经来到此处的元婴老怪也不敢多闹出几分动静来。
谢老叹了口气,这位名叫治曦的修士,情况倒是没有半点瞒报。
修为基础作为散修虽然逊色于一品宗门的弟子,但面对二品宗门的同阶修士已然绰绰有余,加上金灵根的底子更是如虎添翼。可惜结了颗和金灵根不搭调的御兽丹!之后想要碎丹可就难咯。
要是他是自己的学生,自己肯定不会让他步入这样的歧途。
谢老拿过一枚白色方形玉佩,手中寒光一闪,将登记无误的信息录入其中。
“拿好了,这就是你的身份牌,每三年到仙法司登记处更新一下。你的灵兽到二楼的灵兽科登记。”
“谢谢。”
关阴是第二个登记的。
谢老看了一眼这个面色失落的姑娘,又看了一眼她身上的麻布裙衫,点点头示意她坐下。
“关阴,散修,十八岁,冰灵根,筑基六层。”
她的声音平淡,可着实把谢老吓了一跳!
化神期的老者定了定心神,眯起眼睛细细探知少女的修为。
这、这,这纯粹的变异冰灵根、这惊人的修炼速度和扎实的经脉、这无法忽视的天赋和能力——
眼前这名叫做关阴的十八岁少女可是百年难遇的修炼奇才啊!
“你、你,你是散修?!”
“是的,我没有加入任何门派。”
谢老按住自己颤抖的手,镇定心神。这个身穿麻布裙衫的女孩想必是出生苦楚又未能遇到贵人,沦落至此!
“你可有拜宗门的想法?你的天赋不该被埋没,老夫正是一品宗门阵瞳门的长老,可以破例收你为内门弟子。”
哇,果然是金子总会发光!不愧是我妹妹!
关阳在后边听着很是骄傲,嘴角都翘起来了。
说来,偶遇宗门长老、潜心修炼得道出师好像才是关阳印象里该有的修仙套路,自己的妹妹就因为一本功法突然拜了治前辈为师,果然还是太奇怪了!
“不用了,谢谢您,我已经有师父了。”
关阴语气依旧平淡,她其实在来之前已经想好比治曦那套还要完备的金丹期身份了,但是没用上。
“哦?我可否知道你师从哪位?说不定与老夫有点交情——”
“刚刚牵着狗上楼那位便是我师父。”
关阴和关阳不同的点在于,她会坚持自己认知的信息,比如说那样子就是只大黑狗。
虽然很难说这里面有没有个人偏见。
谢老一敲桌子叹了口气。
“你跟着他,一个金灵根结御兽丹的人只会误入歧途啊!”
关阳也觉得关阴跟着治曦是误入歧途!看看这位长老多么贴心,背靠一品宗门身为长老但每一句话都在切身实地为关阴着想,关阳就差在后边鼓掌了。
“师父对我教导得很好,您的话有失偏颇了。”
谢老不禁和关阳一起痛心疾首。
多好的孩子啊,就这种情况下还知道维护她师父!明明那男人穿着一身华服、而她却只有一身麻布衣,还要这么偏袒于师父,这种徒弟放在自己宗门里都是要被挂上光荣榜被所有长老峰主抢着要的!
谢老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也罢,这是你的身份牌,拿好了,记得每一年到仙法司登记处更新。”
一枚白色的圆形玉佩交到关阴手中。
[这枚玉佩里老夫安放了一缕神识,什么时候有麻烦了、或者需要帮助,随时可以呼唤老夫,叫我谢老就好!莫要告诉他人。]
一丝传音在关阴脑海里响起,她眨眨眼,向老者躬身点头。
然后是关阳。
他自己倒没什么,南颜拧着自己的衣角又抿着唇,比他先紧张起来。
“关阳,散修,二十五岁,杂灵根,练气三层。”
谢老看了一眼关阳的衣服还有面貌。
“你是关阴的哥哥?”
“是的。”
关阳笑容自然,提起妹妹他忍不住骄傲地提起胸膛。
嘶,难怪那冰灵根的姑娘拒绝了自己的邀请,看来是放不下她哥哥啊。
谢老用神识扫了一下关阳,就这种资质,在阵瞳门里做杂役都困难。
老者摇摇头,叹了口气。一样的血脉,怎么就一个天一个地呢?
“你的身份牌,每半年到登记处更新。”
“好的,谢谢!”
关阳接过白色的条状玉佩,思来想去,还是挂在了脖子上。
南颜没等到自己想要看的画面,练气三层的关阳像是没事人一样站到一边。
她不知道怎么的,心底就来了火,轻捶了一下关阳的后腰。
“笨蛋啊你是!”
“欸?你怎么又生气了?”
最后是荷帷,她面对着老者,眼里倏倏闪过莹蓝流光。
“荷帷,金丹期。”
她说。
然后没了下文。
谢老眼里这还是位年纪尚小的姑娘,怎么说也应该比他小,便拿出长辈的耐心来,温和问她。
“那你的年龄?金丹几层几阶?结的什么丹?丹成几品?”
荷帷呆在了那里。
良久,她慢慢转头,睁大滚圆的眼睛,看向关阳。
“我、我、我几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