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队伍里除了护卫外还有一部分奴仆,用来干些体力活、做做杂务。而岁彦所说的会把程煊安排进队伍里,其实就是把这些奴仆中的一人替换成了程煊罢了。
现在的程煊已经化作一名青壮汉子的模样。人涂千花符不仅可以改变容貌,更是连体格都模仿得一模一样。此时的程煊正在将一袋袋粮食搬上马车,汗流浃背,更让他受不了的是这一身原来那汉子穿着的短衣,浓重的汗臭味令他一度窒息。
他们在今日正午前两个时辰就到了这崖下村,刚在客栈安顿好,管家的管事便催促他们去集市上采购物资,程煊心中叫苦连天,从青峰城出来五天,他可是一次都没有见到过竹官,也就是那位管家大小姐,那位侍奉在钱穆文身边的黄老他倒是从远处打量过几眼,可隔这么远能看出个什么东西?虽说这十耳谛听符一直带在身上,但他也没办法判断那人究竟是不是钱芝禾假扮的啊。
顶着烈日卸完物资,程煊终于可以休息一下,而且管事的说了,他们会在这小村落里休整一晚,他们这些佣人可以乘着中午的空挡去洗个澡,毕竟是管家的佣人,在外就是管家的形象,不能太毛躁。那管事说着瞪了程煊一眼,“尤其是你,王李,把身上衣服洗干净点!”程煊憨笑着点头。
王李,是程煊假扮之人,因为其母亲姓李,所以就取了这么个名字。
得到了管事的允许,程煊与一帮汉子赶紧找到了澡堂开始冲洗自己,其中就属程煊尤为积极。至于为什么是中午来洗……因为晚上的热水是留给管家那些大人物的!
就在程煊一帮佣人在澡堂冲洗一身污垢和疲惫之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在澡堂响了起来,“嚯,这么多人啊。”
程煊听着熟悉的声音,他一脸古怪地看着站在澡堂门口的人,心想他怎么会来?
“是钱公子!”
“钱公子!”
“钱公子也来搓澡啊!”
众人纷纷开口打招呼。
“是啊,本以为中午会没什么人的,想来钻个空挡,没想到大家都想一块儿去了。”钱穆文与众人打趣道,完全没有在这些下人面前摆公子哥的架子,他赤裸着上身,一块毛巾搭在肩上,看着雾气腾腾且人满为患的澡堂苦笑一句,“我看看还有没有位置,哦,这里还有!”说完便朝着程煊身边空着的澡池大步走了过来。
程煊堆着憨笑,心中很是镇定,完全不怕自己身份暴露。
钱穆文来到空着的澡池,跨了进步,满脸享受地发出了一声代表着舒适的声音,他拿起毛巾开始擦拭身子,程煊权当身边之人不存在,自顾自地享受着热水浴。
“这位大哥,能麻烦你给我擦擦背吗?”钱穆文忽然朝程煊说道,脸上依旧是和煦的笑容,“这后背啊,我够不着,洗起来怪费劲的。”
“莫问题!”程煊没理由拒绝,只能答应,当然要表现得很热情。
“辛苦辛苦。”钱穆文投来一个抱歉的眼神,“本来我是邀请了我家黄老一起来澡堂的,但是黄老说他上年纪了,泡多了澡容易得风寒就没有来,不然就不用麻烦老哥了。”
“害,哪有的事,一点儿不麻烦,举手之劳罢了。”程煊模仿着王李得口音说道。钱穆文一番话倒是从另一方面印证了岁彦的猜测。黄老没来?当然不会来,这里可都是赤果果的汉子,黄老如果真得是钱芝禾所假扮的,她会来才有鬼。
程煊拿着毛巾开始为钱穆文搓背,动作娴熟,但是他的心思却逐渐有些飘远了。
钱穆文的声音传来,“还是有人帮忙搓背舒服啊!王老哥手法很好啊,总让我有种亲切的感觉。”
程煊讪讪笑道,“嘿,俺小时候经常帮我家老爷子搓背,这手法不是俺吹,可是八代单传的!”
“哦?那我可要好好学学,老哥可不要吝啬!”
“哈哈,钱公子过奖了,能给公子擦背可是俺天大的福分咧!”
“嗨,老哥说的什么话!只是我刚才没注意到老哥手上有伤就把话说出口了,想来老哥也是不好意思拒绝我才答应的。”钱穆文语气中带着歉意,“老哥还真是个热心肠。”
程煊连忙解释道,“前几日干活时留下的一点小伤,没啥大碍,不打紧不打紧,公子莫要放在心上哈。”他这时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茬,自己的左手还缠着绷带,怎么能轻易答应了帮他搓背的请求!疏忽了!还好是钱穆文提醒了自己,没有引起别人的的警惕,只是以后一定要注意。
程煊与钱穆文两人一边唠嗑,一边搓着背,眼看搓得差不多了就准备停下手头的动作,可就在此时,程煊突然感到心中升起一阵恶寒,虽然只是片刻,却让他冒出一阵冷汗。
有人在窥视他!
是谁?!是钱芝禾?还是管家的人?
不过这一惊让他突然回想起那日岁彦的言语和神情。
钱芝禾?这个比他大了两岁的女子,修行天赋确实惊人,如果程煊没记错的话,她早在八年前便跨过了登阶三境的门槛,体内的炁得以升华,只是不知道她选择修炼丹沉气成为一名武修,还是修炼谷虚气走上炼气士一道。尽管钱芝禾天资如此出类拔萃,但修士跨过登阶后,每越一境都如同登天,在四境苦修十年也不得跻身五境的修士大有人在,况且钱芝禾如今的处境可不算太好,没了殷实的家底支撑,她的修炼必会受到影响,就算天资再好,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的修为大概是五境?顶天了也是五境圆满,六境是不可能的。
但一个六境不到的修士有什么理由让岁彦这样忌惮?难不成钱芝禾真的已经六境了?是了,只有六境的修远炼气士和魁体武夫才会让岁彦有所忌惮,毕竟六境在一些小国已经是可以开宗立派收纳门徒的一方宗师了,而且她还这么年轻,如果不好好加以控制,的确容易平添祸端。
程煊觉得自己是猜得大差不离,不禁感慨,看看人家看看自己,差距也太大了。
说起来上次见到钱芝禾还是在五年前进总武塾的时候,那时候他送钱穆文入学,自己只能躲在一旁的人群中瞥了几眼,自然没顾上观察她修为几何。
现在钱芝禾秘密潜入管家队伍的可能性极大,照着程煊对钱芝禾的了解,八成就是奔着竹官来的,岁彦要他做的应该就是拦下钱芝禾,决不能让钱芝禾做混账事,酿成无法挽回的恶果。
唉,他心中默默叹气。怎么每次都要自己做这种违背本心的选择呢?
他不想钱芝禾与钱穆文受到伤害,那就要组织钱芝禾对管家的报复。
可他如何能这样做?他有什么权利去阻止一位含冤之人的复仇之举,况且自己都不是那个“旁观者清”的局外人,他在内心深处其实多么希望自己的恨与冤屈可以借钱芝禾之手发泄出去。
奈何,奈何。
进退两难。他羡慕钱芝禾可以这样恨得无所顾忌。
说到底自己只是怕死不是吗?一个贪生怕死之徒如何配得上“羡慕”二字。
终究还是太弱小了。
他恍然间想到了程雨。对啊,他还有家人,如今的苟且尚能冠以“守护”的名义。
程煊这样安慰自己。
或许如同程雨所说,他应该朝岁彦要求些合适的回报,这样才能让岁彦更放心的利用自己。等到这次结束回到青峰城,他就要与岁彦摊一次牌,至少……不能再让程雨担惊受怕了。
“怎么了老哥,是搓完背了吗?”钱穆文的声音打断了程煊的胡思乱想。
“嗯,对,搓完了。”程煊连忙压下心中的思虑,还是以一副憨厚模样说道。
钱穆文点头,他站起身就要走到程煊背后,“好,那就轮到我替老哥搓背了。”
程煊连忙摆手,“欸,不用了,俺刚才已经搓过了,只是想再多泡会儿热水澡才刚好碰到了钱公子。”
钱穆文有些失望,但只好作罢,人家不愿意总不能强求吧。他把手中的毛巾重新搭上肩膀,“既然这样,那就不打扰老哥享受了,我还得赶回去,不然黄老又得念叨我。”他穿上衣服,小声说着,“最近黄老总是一副心事重重但欲言又止的样子,难不成是五年不见,对我有意见了?”
程煊想起那个女人的模样,像是她会干出来的事。
“那我走了,老哥有缘再会!”钱穆文与程煊还有众人道别,昂首阔步走出了澡堂。
程煊又在澡堂泡了一会儿,然后跟着一批人一同离开了澡堂。离开之后他去到个阴凉的墙角边蹲下,从外人看来不过是挑了个地方乘凉。
他开始尝试与脑中的那个“声音”沟通。
自从那晚被岁彦附身之后,他的瓶颈竟然松动了,修为由原本的登阶一境骤然跃升了一级,他现在是登阶二境的修士了。对此程煊的理解是岁彦的强制附身在机缘巧合之下将自己的瓶颈打破,然后自己靠着多年不懈的修行,厚积薄发,顺理成章地跻身二境。
嗯,很合理。
但也是从那晚过后,程煊的记忆突然产生了一些……违和感。
他明明记得这道神秘的声音是从觉醒记忆天赋后便一直存在他的脑海中。
可为什么在他仔细回忆起这道声音说过些什么的时候,他却破天荒地产生了一丝不安——他在怀疑这道声音是否出现过,换而言之,他竟然在怀疑“声音”的真实性。
每当他要深究声音曾今说过的内容时,在一开始却只有十分模糊的印象,这是在程煊拥有记忆天赋之后从没发生过的事情!他明明对任何事物都记得一清二楚,唯独除了有关“声音”的部分!可在他继续回忆后,这部分又会逐渐清晰起来,就好像是在刻意帮他补齐一副残缺的画卷。
程煊找不到原因,于是只好把这份疑虑搁置起来,先不再深究。
说是沟通,但其实脑海中的声音往常都是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语言,程煊直到近日才能勉强其中一些含义,这声音用的不是东域人普遍使用的官话,甚至不是程煊所知道的任何一种语言,倒是像某种晦涩的古语,奈何博览群书的程煊听来也如同听天书一般,无从解读,所以他们的交流只能抛弃“语言”,直接在精神海内传达意识。
“刚才有人窥探我?”程煊开门见山。
对。
“那人知道我发现了他吗?”
没有,因为祂的目标很快就换成了别人。
程煊眉头微蹙,当时自己身边只有钱穆文。
“是伱动了手脚?”
对。
“为什么?”
因为窥视你的那个人就是我们的目标。
“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
程煊皱眉,“那我们如何确认此人身份?”
对钱穆文下手的人就是我们的目标。
“那个人……一定会下手吗?”
会,祂忍不住。
程煊深吸一口气,断开了与声音的联系,然后闭上眼开始祈祷。
他祈祷钱穆文会安然无恙。
也祈祷那个人千万不要是他熟识之人。
……
钱穆文这段时间没见过管依依几面,反而与赫连羽直走得比较近,两人在路上聊得十分投缘。尤其是赫连羽直,觉得这小子年少有为,而且志在沙场,很得自己的胃口。
毕竟是枯燥的赶路,路上都是些荒山野岭,完全称不上风景秀丽。或许也是“护卫管依依”这一重要任务使然,令赫连羽直倍感压抑,所以路上多了个健谈风趣的年轻人作伴,多少能消解一些他心头的烦闷。
今天二人也如往常一般在马背上闲聊,打发时间。他们刚刚给马匹喂过粮草,现在是以散步的形式给马匹消食,同样是多给了马匹休憩的时间,毕竟在长途行程中,马匹的保养是至关重要的。
自青峰城启程以来,一份的不安始终笼罩在赫连羽直的心中,他的老兄弟都说是谨慎过头了,可他不这样认为,他靠着这份直觉才能从流血漂橹的沙场一次次死里逃生。
车队从青峰城离开已经有半旬时间,从青峰城到大都——望月城,以他们的速度,估摸着还得走上一个半月,而现在才只是刚刚开始,管依依就已经坐不住了。
她所乘的马车与车队中其他马车并无二致,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大小姐出行该有的华丽派头。暗卫统领赫连羽直说是为了防范贼人。
那晚之事赫连羽直还是告诉了她,但根据她的回忆,那晚并没有任何奇怪之处,可赫连羽直神情之严肃,让她不得不相信那晚确确实实有个人曾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她的房间!纵使什么都没有发生,可她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一阵后怕。为安全计,管依依只好听从了赫连羽直的安排,所有人都乘坐一样的马车,并且她每天乘坐的马车都不固定位置,这样一来,除了赫连羽直在内的少数几人,谁都不知道管依依究竟再哪一驾马车上。
二赫连羽直看似是在信马由缰,但暗地里已经将整队车、马、人都巡视了一遍,在确认无异常后,他才长舒一口气,开始与钱穆文谈论起来,“小姐可能已经厌烦这种马车上的生活了。”
钱穆文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我觉得没有,要是烦了她早就憋不住闹了,我猜她这几天可能是在修炼。她在总武塾的时候也经常这样,好几天不见人影,结果一出现,实力就上涨一截,弄得我压力很大的。”他说着朝队伍中间的那驾马车看去。
赫连羽直微笑着说但愿如此。他也朝中间的马车看去,那是他们对外声称管依依所在的马车,钱穆文显然也是被这样告知的,而且没有怀疑。
钱穆文知道自己获得了去大都进修的资格后,兴高采烈地加入了管家回望月城的队伍。对于这道传令赫连羽直也只是当自家将军的心血来潮之举,或许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女儿与总武塾中另一位魁首的私交极好……
他觉得,这个名为钱穆文的少年,同样也会很对自家将军的胃口。所以面对未来或许有机会成为一家人的少年,他也表现出了几分亲近,当然重要的关键情报他没有与少年说半个字,毕竟现在的他仍然还是个外人。
钱穆文稍作思考便说道,“再过两天,我们就要走到崖下村了,那个村子当初承了我父亲的情,当地的村民我父亲很是敬重,所以我们家在那里也算颇有威望。赫连叔,我们不妨在崖下村稍作休整,等过了崖下村就完全出了青峰城的范围,很难找到一个像样的村子落脚了。”
赫连羽直点头,他们的确需要一个地方补充物资,毕竟在青峰城的时间短暂,有些物资还来不及补充就匆忙离开。他在心中权衡一番过后才回道,“行程紧急,我还需回大都复命,所以只能崖下村逗留顶多一夜。”
“一夜足够了!”钱穆文闻言甚是欣喜,“实不相瞒,小子其实是在打提月崖的主意,赫连叔可知提月崖?”
赫连羽直摇头,“望请贤侄解惑。”
“这提月崖是崖下村外的一处高耸的陡峭悬崖,因为晚上月亮出来后,在悬崖下看崖顶正好能看见月亮悬在崖顶之下,就如同是这悬崖提着月亮,所以才得名提月崖,崖下村这个名字就是取自‘提月崖下’的寓意。要说这提月崖是当地的一个传说!相传在满月之时,提月崖顶只对有缘人开放,道是寻常人在山下不论如何也走不上去,就算是凭借术法腾空而起,也会在半山崖迷失方向,能看到提月崖的山顶却始终无法达到。”钱穆文双眼放光,津津有味地解说着,“而登顶之人会得到一份精纯的月华馈赠,与修士修为大有裨益!小子正是想借此路过的机会去试试运气,我夜观天象,后天也就是我们到崖下村那天,便是满月!”
“竟有如此玄妙?”赫连羽直一笑而过,权当是小儿信口雌黄杜撰而来的江湖传说。
钱穆文似乎早就猜到了对方会是这种反应,于是贴近了身子,朝赫连羽直耳边低语,“虽说是传说,可这是有真实先例的!”然后他对着赫连羽直说出了一个名字,“不知赫连叔可曾听过灵汐上人的名讳?”
赫连羽直眼神微动,“是,大潮泽的灵汐上人?”
“原来您知道!”钱穆文又惊又喜地点头,“这大潮泽是南虔国外的一处门派,虽然在江湖上名声不显,少有门派弟子行走世间留下的事迹,而且大潮泽近三百年来都处于半封山的状态,以至于如今绝大多数人对大潮泽的印象只是个末流门派,但实际上绝非如此!这一派的现今的实力在整个东域都是排得上号的!要知道在整个东域,各类王朝、世家、宗教、门派等等势力何止十万之众,大潮泽在最新的东域势力榜上悍然登临前一千之位,属于是庙小妖风大……啊不对,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而那位使大潮泽咸鱼翻身的中兴之主正是三百年前悄然崛起的灵汐上人,只是灵汐上人未曾公开露面过,至今外界都对灵汐上人的大道根底知之甚少。”
赫连羽直对钱穆文所说其实有所了解,因为不久前他得到了一个消息,说他所修大道与那位灵汐上人相契,于是经过多方引荐,耗费了大代价才得以拜访大潮泽、谒见灵汐上人,接受了一番指点,正是这次大潮泽之行才让他艰难打破瓶颈,得以在武道修行上跻身七境金身。
钱穆文接着说,“灵汐上人的弘兴之地就在提月崖!此乃崖下村不传之秘,是当初我爹有大恩于崖下村方才得知,千真万确!”
赫连羽直眼神一凝,对于灵汐上人,他可是下了不少工夫经过多方打听才确认是一位出身大潮泽的前辈高人。对于大潮泽,他也只当是一座隐世宗门,关于这座门派的跟脚来历他不是没有打听过,但完全就是白费力气得到的一张白纸,所以就连他也不如钱穆文知晓得这般清楚。
现在看钱穆文说得头头是道,那便是只有从崖下村得知的才能解释得通!
灵汐上人从未对外公布过自己的修为层次,也未流传过有何战绩,但赫连羽直猜测对方极有可能已成道尊!
十境!
整个东域明面上不过百人的顶尖存在,盖世天威睥睨四海八荒的真正强者,天上地下唯吾独尊的一方霸主!
惟有这个层次的修为才能让当时只在大殿外聆听了几句心神言语的赫连羽直茅塞顿开,灵思飞升,直达通悟之境,进而窥见破镜契机。
几句言语尚且如此,如果他赫连羽直能得到一份完整的道尊强者成道机缘呢?更何况还是与自身修行相契的机缘!岂不是与灵汐一般直指道尊之境!他怎能错过?!
赫连羽直默默咽了咽喉咙,狠狠地心动了。
而在车队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程煊看着两人相谈甚欢,他同样在心中有了筹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