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个在肚子里寻章摘句,准备起另一番说辞,总而言之,得劝谏陛下不要太过败家了。
董允比较实际,问:“可是…陛下,我大汉何来那么多战马跟马驹赐给有功将士?”
刘禅早就有了打算:“战马、马驹之事易耳,陇右安定诸羌氐马匹多的是,以我大汉巴盐蜀锦交换,他们断无不换之理。”
众人皆思索起来。
听起来似乎是那么回事。
可细细一想,又有些不对。
对羌氐情况了解颇多的丞相第一个可到了关键:
“陛下,据臣所知,关西诸羌氐马匹虽多,但大多都是挽重驽马,不堪长途奔袭。
“至若可堪奔袭的良驹,于他们而言也是捉襟见肘,恐轻易不愿与我大汉广开互市。”
待丞相言罢,侍中董允又想到了什么:
“再则,纵使赐下战马,十名将士里,恐怕至多也只有一两人真正能学会骑射,如此一来,岂不是徒劳浪费战马?”
刘禅却是径直摇头:
“相父,侍中,只要能换到适合挽重的驽马就可以了。
“而且这些受赐将士也无须学会骑射之术,会骑马足矣。”
闻言至此,众臣面露不解之色。
丞相率先问:“陛下意思是,让这些获赐的将士将来应召从征时,把所饲驽马骑来,再牵入辎重营,以负粮食甲胄?”
刘禅再度摇头:“相父,谁说驽马就不能上战场?”
这下就连丞相也不解起来,而董允、费祎等人更加疑惑。
护卫在周围的赵广、关兴、麋威等中军将校一时也不能想象,驽马在战场上还能起到何种作用?
刘禅道:“相父,我刚说的这些赏赐,赐予的都是战场上斩首一级及一级以上之人。
“换言之,他们大概率已掌握了战场杀人之术。
“比刚刚入伍的士卒、未能斩首的士卒要更加精锐。
“若我大汉得精卒三千,俱被坚执锐,俱负弓携弩,俱乘堪能负重的驽马一匹。
“一旦战机出现,便令精卒纵马驰至敌寇侧翼,下马列阵而战,敌寇如之奈何?”
骑马步卒?
赵广、关兴、麋威等中军将校一个个面面相觑,这着实是他们未曾设想之道路。
不过不得不说,似乎陛下的奇思妙想真有那么点意思。
驽马速度再怎么慢,也不是人的脚力能够比得上的。
在动辄宽阔十几里的战场上,若拥有一支机动性极强的精锐步卒,一旦发现敌人弱点,那么敌人恐怕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
且有驽马负重,可大幅减省将士奔赴战场所耗的体力,一旦与敌阵相交,单在体力上也具有优势。
郭攸之忽然出声:
“陛下,甲胄、刀兵、弓弩这些军备赐下,我大汉军中用什么?接下来的仗怎么打?”
这些都不是问题,刘禅道:
“郭侍中,如今关中已定,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大战了。
“我大汉此次北伐获甲胄刀兵、强弓硬弩十万之数不止。
“而能够获赐的退役将士,短时间内至多不过两三千人,赐下何妨?
“不过赐下的甲胄、刀兵、马匹,虽全归他们自己,却只此一回。
“大汉将来不再对他们的所有器械负责。
“一旦有战,一旦征召,他们便要带上粮食、战马、甲胄、刀兵、弓弩参军从征。
“若有损坏、遗失、死亡,将来从征之时,他们需要自己补上,否则便剥夺受田资格。
“而为了防止他们受赏之后变得懒散,不再锤炼杀人技艺与军阵旗鼓号令,须对他们进行考核。
“秋收之后,将召集他们举行操演,考较武艺战阵,若发现他们技艺生疏,旗鼓号令不明,也要剥夺他们受田的资格。
“想要获得这么大的好处,自然也要承担相应的义务。”
刘禅言罢,周围所有文武都已经听得懵了。
董允错愕不已:“如此周全的制度…陛下是何时开始构思的?又是同何人一起构思的?”
非但董允错愕,费祎、杨仪、关兴、赵广等人同样错愕。
天子这一套堪称惊人的赏赐计划,虽说短时间内只能找到两三千,甚至一两千人执行下去。
可一旦能执行下去,大汉凭白就获得了一支精锐常备军啊!
须知,这些受赏之人,都是本该退役的精锐士卒!
一百五十亩地、三个仆从部曲,甲胄、刀兵、战马、弓弩,这些东西一旦赐下,绝对足以让他们为大汉继续卖命了。
尤其是一百五十亩地。
而且,他们将来还要自己负责所有的武器装备及战马。
这纯粹就是以一百五十亩地的未来收成,换取这群人几年内为大汉效命杀敌。
值不值?
于他们而言肯定是值的。
于大汉而言肯定也是值的。
换言之,双赢!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惊叹思索时,却见天子对着董允摇头道:
“董侍中,若只是如此,还称不上周全。
“当再设犒赏之制,使他们甘愿继续为大汉效死力战,方为尽善。
“但此犒赏之制,还需令这些受赏的将士单独成军。
“此军之名,朕也想了个名字。
“诗云:维师尚父,时维鹰扬。
“就叫鹰扬府,如何?”
鹰扬府?众人相觑,最后又尽将目光投至丞相身上。
天子刚念这两句诗,出自《诗经·大雅·大明》。
其意乃是赞颂辅佐武王伐纣的姜尚在战场上鹰扬奋击之功。
姜尚之于武王,岂不正如丞相之于陛下?一念至此,董允、费祎为首的众臣皆答:“臣以为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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