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栩,你给我起来!叶栩,叶栩......”眼看着楔老快抵挡不住了,情急之下,他只能朝破烂的屋内狂吼。
也不知道昏睡的叶栩能不能听到,也不知道他在屋内有没有受伤,他就只管乱叫:“唉,难道被蚕给弄死了?”楔老一面对付蟋蟀,一面只能穷叹息。
“蚕宝宝,你怎么啦?快回去!你还要建你的小屋保护自己呢。”小女孩从另一个屋子里跑了出来,哭泣地朝着蚕宝宝大声吼着,眼里满是泪光。可是巨大的蚕宝宝早就被魔化了,一味地盲目乱窜。
无奈之下,雪凌慌忙跑回了破烂的房间,发现叶栩还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立马破涕为笑。可是她怎么也叫不醒叶栩,她灵机一动,立马去找了盆冷水过来,猛地泼向叶栩,沉睡的叶栩受这当头的一盆冷水,立马就从床上滚了起来,整个人清醒得不得了。
“叶栩哥哥,快去救人!”叶栩还没反应过来,顶着一脸的水滴,莫名其妙低头看了眼湿透的衣裳,顺势被小女孩拉着跑出了屋子。
“大少爷,你终于醒了,来战斗吧。”楔老见叶栩终于出来了,朝他抛来一个媚眼,醉得迷迷糊糊的叶栩来不及惊叹这周围奇异的巨型昆虫,便慌忙松了松筋骨,快速加入了这场混战。
两人合力一下子就消灭了那只大蟋蟀,蚕宝宝也跟着退缩回去了,变回了那只小小的蚕幼虫。一晃的功夫,其它所有的巨型昆虫也都消失了,只留满村子的一片狼藉。
“怎么回事,那些可恶的怪物这就被吓跑了?我还想跟他们玩玩呢?”叶栩崴着俊俏的薄唇,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我看不然,这些虫子来势汹汹,后面不乏身怀剧毒的银环蛇,听说这蛇早就被封禁在死亡谷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楔老转身望了一眼身后俊朗的少年,眸子间闪过些许惆怅,“数千年来,异世大陆宁静祥和,都不曾出现过什么妖魔异事,今天怎么全给我们给摊上了?”
楔老寻思了片刻,忽然问道:“端木叶栩,你可愿追随我斩妖除魔,拯救苍生?”楔老郑重其事地看着叶栩,脸上挂着无法掩饰的喜悦。
阴暗的茅草屋里,刚刚击退了异虫的叶栩膛目结舌地望着楔老,微弱的灯光照亮了他英俊的面庞,他好像没听清楚楔老在说什么。
“拯救苍生?”叶栩不明白楔老为什么要这样说,故意一字一句地反问道。
虽然他身为端木侯之子,有保卫天下之责,可他自小在津城浪荡惯了,凭自己这点能力,哪能做什么大事?况且他也不愿去接受这个伟大的使命,又故意搪塞道,“苍生为何物,好玩吗?”
“整天只顾着玩,能有点出息吗?”
“哈哈哈,我爹整天说我就这点出息!无所谓啦,不多不少,就这点,够了。”叶栩满不在乎地吹起口哨,转过头去,让无尽的黑暗掩埋他复杂心酸的心境。
“胡扯,你小子钻这牛角尖干嘛?”楔老顿了顿,接着说道,“端木叶栩呀,看来异世大陆以后是不会太平了,老百姓需要你呢。”
“啊?临危受命?”叶栩瞪大了眼睛,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球咕噜咕噜转来转去,忽然扭转身,摸了摸脑袋,憨憨地笑了起来,“我爹不就是在保护老百姓吗?”
“妙,子承父业,我就相信我老犁没看错人。”楔老还怕这吊儿郎当的小子不愿意,当即认定叶栩是答应了。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有我爹端木侯爷就可以了,我不是那料,呵呵。”叶栩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尴尬地逃避楔老的追问。
其实他一直都是一个正义而有梦想的孩子,只是自小父亲对他严格约束以及他孤僻的生活让他没有了斗志,不敢私自也不再愿意做出任何的决择。
“端木叶栩,你不会是个懦夫吧?”楔老简单的话语一下子触碰到了叶栩心底脆弱的心灵。
“我不是!”叶栩怒吼道,像一只在天空中自由翱翔的雄鹰,突然遭受猎人的攻击,折翼跌落深深的峡谷里,只能在乱石中痛苦地挣扎着。
许久,他才又弱弱的低声道,“我爹又不让我参加政事,不可以习武,离开津城都不可以。”
“那你的三脚猫功夫哪里学的?”
“我的武功可是我求杨峥哥偷偷教我的,权当防身。”
“没出息,看来侯爷是把你给养残了。”楔老气愤地盯着叶栩,又恼火又着急。
面前这个少年像只受伤的狸猫,依然低着头,不再说话。谁也不知道这位外表俊俏,平日里阳光向上的潇洒少年心里埋藏着多少委屈与痛苦。
他虽然身为众人敬仰的侯爷嫡子,但是真正了解他的人少之又少,侯爷从不让他干涉政事,事事避让于他,他就和普通老百姓的孩子一样,无权无势,鲜有人知他是侯爷之子,更没有人愿意和他接触。
其实,小的时候侯爷是最疼爱他的,可从他六岁开始,一切都变了。侯爷每次带他出游,总有怪事发生,还经常有魔兽出没伤人,惨案接连不断地发生,百姓也是叫苦不堪。
最令侯爷痛心的一次是,叶栩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忽然一拳击向母亲的胸膛,母亲当场吐血晕厥过去,从此便常年卧床服药。
叶栩清醒之后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侯爷对所发生的事情也只字不提,命所有人不得再提起此事。
从此以后,侯爷见到他总是躲躲闪闪,总是无故对他发火,叶栩无辜迷茫的的小眼神,至今依然令侯爷内疚不已。
期间不乏一些心怀不轨之人混在各色人群之中前来谏言,请求杀了这怪物。侯爷是心软的人,他这辈子最致命的人性弱点就是碍于面子。荣誉和责任不停碰撞,总会擦出火花的。
我们不可以认为他是一个坏君主,也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博爱的人民公仆,将津城治理得井井有条,人们安居乐业。有些时候他显现出了女人的优柔寡断,那就权当是他的一时昏庸吧。他这看似不关痛痒的小举动却将多少的人的性命拿捏得死死的,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让无辜之人殒了命。
当年楔老的悲惨遭遇可谓是侯爷的一念之仁所酿的,如今叶栩的转变也可谓是拜侯爷的模棱两可的爱恨所赐。
就在那一年,侯爷听信了法师的蛊惑,将他的儿子,一个不满五岁的孩子,独自关在石洞里,据说是能逼迫他体内的异体现行排出。多么荒谬可笑的行径,堂堂侯爷在无计可施的时候也能被人牵着鼻子走,即便是对自己日夜掏心掏肺的亲骨肉,也完全失去了辨别能力。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叶栩没有给任何人带来任何伤害,也许所有的怪异事件纯属巧合。
人类的小黑屋如同魔鬼的宫殿,恐怖畸形的思维总能在黑暗中狂欢,令其远离所有亲人朋友的关心和爱护。无助和绝望登上崖顶撕心裂肺地呐喊,痴笑,癫狂。他的哭声是那么令人痛心,令人绝望,仿佛要击穿石壁,击破长空,飘向渺茫的远方。
渐渐地,流言四起,大家都认为他是个不祥之物,害死那么多无辜百姓,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不放过,应当大义灭亲,将其处死,以祭奠亡灵。
侯爷再爱他的子民,也不能无凭无据将一个才八九岁大的无知孩童处死,何况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为避人耳目,侯爷只能继续将叶栩禁闭在密室,直至多年之后,人们逐渐将他淡忘。
石洞禁闭之后,父亲不再允许他外出。下人们对他也是敬而远之,他经常只能一个人在府里玩耍,可他性情顽劣爱到处游玩,侯爷又经常不在津城,下人们也是看不住他。他总是耐不住寂寞就偷偷跑到城里溜达,不乏经常闯祸。
侯爷回来就只能大发雷霆,他边挨鞭子边哭泣:“为什么不准我外出?为什么像只小鸟一样把我关在笼子里?”叶栩幼小灵魂的一次次拷问,侯爷总是默默地不作答,他不能够将实情告诉叶栩,不能够责骂自己的爱子是个怪胎,手中的皮鞭越打越狠,心越抽越痛。
他的母亲很想去保护他,在候爷的明令禁止下偷偷去探望他,只能告诉他“不要惹候爷生气,我们和别人不一样,要修身养性,做个懂事的孩子。”她体弱多病,还总是亲力亲为,命下人要照顾好端木少爷,多袒护他,多替他担责,不能让候爷责怪他。
可叶栩生性顽劣,哪里听得进去,还经常生气地顶嘴:“你们生我为何?就是要像小鸟一样囚禁我吗?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爱?你们的爱真自私!”叶栩就是这般桀骜,摔门就走。事后却伤心不已,他不想伤母亲的心,可是他心里委屈,他难受,他压抑。
他的母亲由于长期见不到自己的儿子,病体愈趋严重,侯爷也在无限的自责中煎熬地度过每一天。
一个父亲,不善于表达自己对儿子的爱,也不愿让儿子感受到自己对他的关心,对于叶栩,事事故作冷漠。百姓无形中制造的暴行,明目张胆又极其残忍地离间了他们的父子之情。
父亲明明想将他捧在手心,爱在心间,可又害怕他伤害自己的亲人,伤害自己的子民,又不得不隐藏自己对儿子的自私之爱。既自私不舍得杀了他,身为侯爷的博爱又想保护大家,这种矛盾而又卑微的爱与恨,谁能体会?
谁也不知道,就在叶栩出生那天,天象异变,法师认为他是个不祥之婴,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他的出生将会给人们带来不幸。人人想得而诛之,只有候爷才拼尽全力去救他。
“一派胡言!”侯爷大怒,全然不顾皇家的压迫和阻挠坚决将其留下,这是他唯一的命脉,来之不易,没有任何人可以夺走他。
其实他的儿子早在出生那天就夭折了,取而代之的是耶维琦,一路从死亡谷逃离而来的小婴孩,第三代死神守护者。亡尔将他带来这里,遵照上一代耶维琦遗留的使命,将他留在侯爷府,经受人族的磨炼,给他最优质的教育和最扭曲的亲情关系,让他一步步地趋向完美。
一个人族的原生家庭不过是耶维琦成长的一个小片段,越残酷,越扭曲的爱,越是死神所渴求的。完美的新一代“耶维琦”怎么可以少了这一步的历练?不得不夸奖亡尔的机智抉择,给予他与端木候如此特殊的缘分。
从小到大,端木侯爷表面放任他,其实背后总是默默维护着他,暗中保护他,怕他受到伤害。可小小年纪的叶栩怎能体会得到如此畸形的爱?多年的冷落和母亲生病疏于对他的教管,他的性格越发叛逆顽劣,冷漠无情,不愿与人好好相处,有时还暴虐冷血,残酷无情。
历代耶维琦就需这般孤冷,还需杂夹着无情无义的冷漠。可他骨子里的善良他是不会丢弃的,这少不了和蔼慈祥的母亲自小悉心的教导。
这份孽缘造就了耶维琦不平凡的童年生活,更多地留给他童年无法磨灭的阴影以及对自己人生价值的否定,魔性在耶维琦身上一点点的显露出来。
这份孽缘全都因为爱。这份孽缘在爱恨纠葛中令耶维琦人族的天性一点点地抹灭。叶栩的母亲,不,是侯爷的妻子,病体日渐衰弱,终于死去,离开了人世。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叶栩不知道,没人告诉他,他只知道自己的母亲在生病,自己不可以去探望。
他就是一个不祥之物,所有的人都会因自己而死,至亲至爱的人也不例外。叶栩不愿去回忆这段辛酸的过往,他又异常得懂事,总是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潇洒地活着,毫无约束地做他那个放荡不羁的少年
魔魇,在黑暗中露出谄媚的笑容,怒斥人世的不公,有时候人族的愚昧和无知,无形中更能让自己走向衰落和死亡。